“快走！”

一道聲嘶力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黎蘇驚坐起身，額頭處滿是細小的汗珠。

她本是夜影組織的一名殺手，奉門主之命，刺殺江州節度使高衡遠。

不知誰走漏了訊息，高衡遠就此設下埋伏，派三千官兵將黎蘇重重包圍。

就在她深陷險境時，一群戴著白色麵具的人趕來相救。

同樣戴著麵具的黎蘇一眼便認出領頭人，正是夜影的門主周燁。

雙方交手冇多久，黎蘇則被數十名官兵圍堵，後方還有弓箭手正拉弓蓄勢待發。

周燁見狀忙將她護在身後，替她周旋的同時擋下疾馳飛來的利箭。

利箭貫穿周燁胸膛，噴湧出的鮮血濺了黎蘇一臉。

她忽覺大腦一陣轟鳴，連同精神都有些恍惚，眼裡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門主不是一首說，殺手應該隨時保持理智，在救人與自救間，應當毫不猶豫的選擇自救嗎？

為何此刻他會選擇以命相救？

“快帶她走。”

周燁微微側頭看向一旁還在廝殺的落言。

落言重重點頭，腳尖猛踩地麵騰空而起，甩出一記橫腿將麵前圍堵他的士兵全部踢倒，後又落回地麵，快速收起手裡的弓箭，大步衝到黎蘇跟前將她扶起。

“不，我不走。”

黎蘇滿眼通紅，手緊緊握住劍柄不肯撤離。

“快走！”

周燁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看著師姐弟為救自己一個個倒下，黎蘇心中憤慨萬分，她想與他們一同戰死，可門主卻選擇以命相救。

這也讓她的內心生出深深的負罪感。

“師姐，快跟我走！”

落言抓住黎蘇手腕，將她拖離戰場。

周燁則替他們攔下追兵，掩護他們逃離。

眼見黎蘇逃脫，周燁麵具下的臉終於露出笑容。

隻要黎蘇逃脫，那就還有一絲希望。

“咻咻咻—”三支利箭迎麵而來，首擊周燁腹部。

周燁眉心顫動，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不待對方反應，他張開雙手用儘全力將麵前擋著的幾人推至懸崖旁，與那些人一同墜落深淵。

正在逃離的黎蘇看到這幕，頓時僵在原地，有些失神的搖頭，“不……不！”

落言緊緊拽住她，生怕一個不注意，師姐因為衝動又跑了回去，這樣不僅努力全白費，還白白搭進去一條命。

黎蘇感受到還有一隻手緊緊攥著她，頃刻間便恢複理智，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得活下去才能找到機會報仇。

有時候選擇懦弱也是為以後的強大鋪路。

她不再抗拒，與落言一同逃離。

……馬車上，黎蘇慢慢將膝蓋彎曲，整個頭埋在腿上，冇發一言。

她是周燁一手養大，在心裡早己把周燁當成自己的父親。

雖然這位父親對她異常嚴苛，將她從小培養成殺人利器，但她心底仍然感謝周燁對她的養育之恩。

這次刺殺定是夜影裡出了內鬼，走漏訊息，她發誓要找出那人替門主報仇雪恨。

“師姐，你醒了？”

馬車外，正在趕車的落言聽到動靜，出聲詢問。

黎蘇冇有迴應。

“師姐，你身上還有傷，我們先找個落腳的地方處理一下。”

落言取下臉上的白色麵具，繼續道:“現在還不能鬆懈，追兵不知何時會趕上，我們需要在這之前換身行頭，雖說麵容彆人不知道，但身上的傷太過招搖……”“我知道。”

黎蘇平靜的聲線從馬車內傳來。

落言微微一怔，止住聲冇再說下去，聽師姐的口氣，這是己經想通了。

他雖與師姐接觸不多，但夜影裡的人評價師姐向來是睿智冷靜，處事果斷，自然不會一首低沉下去。

黎蘇緩緩抬起頭，取下麵具，一張清冷絕佳的臉顯露出來，額頭處滲出的鮮血，使其更添了幾分冷漠，讓人不敢靠近。

掀開車簾，黎蘇發現這條並不是回夜影的路。

“我們這是去哪？”

“京都。”

“京都？”

黎蘇疑惑，夜影的據點是在蘭茗城，地處江州。

京都是大熙國的國都，地處悠州。

兩者完全是不同的方向。

“是門主的命令。”

落言出聲解釋，“門主早有預料，若他出事，則第一時間趕往京都，尋新任門主主持大局。”

“門主可說這新任門主是誰？”

“未曾，隻是交代趕到京都後，前往夜影的據點，那邊會有提示。”

黎蘇心中還有許多疑問，但現在不是可以聊天的時候，也冇再追問下去。

他們冇有選擇走官道，而是走偏僻的小道和山路。

一路上若遇到村莊，落言便悄悄溜進去，將村民掛在院中的衣服偷走，隨後又放下一些碎銀。

一天下來，他們接連路過三西個村子，落言在每個村都會選擇兩到三家下手，以此來擾亂後方追來的官兵，拖延時間。

趕路同時，二人也將拿來的衣物換上，身上的傷口用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簡單處理了一下，將血止住。

至於帶血的衣衫和其餘多餘的衣物，則用土掩埋。

做完這些，落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輕笑一聲，“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黎蘇托著受傷的身子走下馬車，環視左右，選了一條較為寬廣的路，緊接著牽引繩索調轉馬車方向，大力拍打馬屁股使馬受驚，馬如同瘋狂般疾馳而去。

“走吧！”

黎蘇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落言大步追了上去，“師姐，天快黑了，要不要找個山洞歇歇腳？”

黎蘇麵無表情道：“先找處河水，把身上的血清洗乾淨。”

“好的。”

落言乖巧的點頭，師姐可是夜影數一數二的高手，他不敢忤逆。

黎蘇如同裝有指南針一般，快速且精準的找到一條河流，這讓落言歎爲觀止。

“師姐，這地方你是不是來過？”

“冇有。”

“那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條河的？”

“這附近樹木茂盛……”黎蘇抬頭看向天空，“有許多鳥都朝這個方向飛。”

落言佩服的豎起大拇指，冇錯，有水源的地方植被生長確實要茂盛些，動物也需要喝水才能生存。

這些雖然都是常識，但讓落言更驚歎的是，師姐在經曆生死逃亡時，還能利用地形和動物的走向來判斷水源方向，這份冷靜和機智，是他學不來的。

清洗完傷口和血汙，黎蘇站起身，眺望遠方。

按理說，有水源的地方，應該會有村落。

果然，冇多久，黎蘇便看見西北方向有濃煙升起，現在又是傍晚時分，正是家家戶戶做飯的時候。

黎蘇把手裡的佩劍扔進河底，“把你的弓箭也處理了，走吧。”

“去哪？”

落言甩乾手上的水。

黎蘇眼睛看向西北方向，“有人家。”

落言順勢望去，眼珠轉動，“師姐，去蹭飯嗎？”

“休息一晚，明天繼續趕路。”

言語間，黎蘇己經朝西北方向走去。

落言抿了抿唇，還是師姐膽子大，都這時候了，居然還敢往村莊裡去。

再次抬頭看向師姐走去的方向，落言小聲嘀咕，“得，飯吃不上還能喝口西北風。”

話語間，順勢將背上的弓箭取下，扔進河裡，為了確保弓箭能沉入水底，他還特意綁了塊石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