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街的成衣鋪生意勉勉強強,不說盈利很多,但至少不虧損。
馬車行至成衣鋪前,阮枳實抬眼瞧見“阮氏成衣”的字樣。
門口小廝毫無生氣的靠在門口柱子麵前,成衣鋪門口蕭瑟。
阮枳實帶著自家孃親去到成衣鋪,孃親要開口,被阮枳實攔下來了。
“大哥哥,請問店裡還賣衣服嗎?
我和孃親想買點衣服。”
小廝蹭地一下站起來,“有的有的,小姐夫人裡麵請。”
朝著裡麵喊道:“來客嘞。”
店裡店外的小廝熱情的將阮枳實他們迎進去,掌櫃從二樓下來,看到自家店裡店員圍著一位年輕夫人,夫人手裡還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
“這是做什麼?
莫要嚇到顧客了。”
樓下安靜了下來,店員抬頭,“掌櫃,店裡有客人來。”
掌櫃的一身絳紫色衣裙,袖口紮緊,頭髮用淺紫色髮簪盤起,抬眸,“原來是薑姐姐來了。”
阮夫人笑道,“你還是老樣子,近段時間成衣鋪生意可好?
看你都憔悴了許多,可是愁的。”
“薑姐姐,這成衣鋪子生意愈發差了,當時讓你投資這成衣鋪,確實是想著讓你賺錢的呀。
可是到如今,還是不行啊。”
掌櫃看到阮夫人那一刻,臉上瞬間被委屈替代,眸中也隻剩下了柔弱。
“孃親,這個姨姨……好柔弱啊。”
阮枳實看著眼前變臉極快的阿姨,真心覺得,要是她去演戲,妥妥的奧斯卡影後。
阮夫人這纔想起來介紹,“瞧我這記性,這是陸宛卿,你叫卿姨。
是孃親的好姐妹。”
又向陸宛卿介紹,“這是枳實,是我小女兒。”
陸宛卿看著小枳實,“哦~這就是你那被國師收為徒弟的枳實啊。”
“你好呀,小枳實。”
“卿卿姨姨好。”
奶聲奶氣地阮枳實笑眯眯地朝著陸宛卿打招呼。
她看的出來,孃親是真的信任這好姐妹。
“卿卿姨姨,阿枳1歲了,孃親就把這間鋪子的那些股份都給阿枳了。
可是卿卿姨姨,為什麼咱們成衣鋪子都冇什麼生意啊?
而且我看有些成衣上麵都落灰了,冇人打掃嗎?”
阮枳實軟言軟語,奶聲奶氣地邊說著邊掃視店裡的一群人,被掃到的眾人都感覺自己被盯上了。
“唉,阿枳,咱們這間成衣鋪其實前段時間好好的,雖說鋪子盈利不比正街那些商鋪,但是好歹也是有利潤賺的,可是近段時間,大家路過這裡,也不會進來看,反而還指指點點。
有一次我忍不了了,去打聽。”
——————陸宛卿帶著麵紗,換了一身窄袖羅裙走在街上,假裝自己去買衣服,這時旁邊一個婦人拉住她,“小姐彆去,這家成衣鋪啊,成衣質量特彆不好,穿上不久就會破爛,還會褪色。
哎呦,可彆去買她家衣服了。”
“這,阿婆,您有證據嗎?
因為之前我們家都是在阮氏成衣買衣服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啊?”
陸宛卿假裝驚慌帶著一些質疑。
“那是以前啊,現在鋪子到了一個一歲小孩兒的名下,一歲娃娃懂什麼哦。
肯定是為了賺錢。”
這婦人眼裡透露出一絲嫉恨,“小姐若是真想買成衣,可去正街那邊看看,右相名下的成衣鋪質量都不錯呢。”
“阿婆,您這樣說我還以為您是這右相成衣鋪的托呢。”
“這可不興瞎說,右相得怪罪。
好了,小姐您可自行考量哈。”
陸宛卿回去店裡,便差著夥計去查一查右相開的這成衣鋪近期生意如何。
結果是並冇有大盈利,與往常無二。
陸宛卿還想繼續查下去的時候,成衣鋪麻煩來了。
“你們這掌櫃呢?
出來,今天本姑娘來討要個說法。”
一身天藍色衣裙,麵容上帶著一些藍色妝容,衣服上麵一塊藍,一塊白,就像染色不均一樣。
渾身都透出了臟,亂的感覺的姑娘來到店裡,氣憤的叫囂著。
陸宛卿摘掉麵紗,緩步上前,“姑娘有禮,我是這成衣鋪掌櫃,我姓陸。”
“陸掌櫃是吧?
你這成衣鋪衣服質量都不把關了嗎?
你看,這褪色是不是太嚴重了?
你說現在這個情況怎麼處理?”
姑娘見有人出來承擔,便把自己的訴求說了出來。
陸宛卿沉著應對,上下打量著姑孃的這身衣物。
“姑娘,這身褪色濕掉的衣物穿在身上不舒服,我去二樓挑一件衣裙,您先換上,然後我們包廂去聊好嗎?”
姑娘想了想,確實是這樣,不雅觀,便點頭同意了。
隨著陸宛卿上了二樓。
陸宛卿示意夥計關店,便上樓去了。
陸宛卿按照姑孃的皮膚,身量,挑了一件淺藍色的寬袖衣裙給她換上。
“掌櫃的,你家這衣服纔是之前的質量啊。
難不成還分三六九等?
一樓二樓的衣服質量不同?”
姑娘看掌櫃是有心解決問題的,便開口調笑。
陸宛卿無奈,“姑娘可彆笑了,近期成衣鋪子生意並不好,但是我們的質量價格是從未變化的。”
“說到這裡,姑娘,您是何時買的這套衣裙?
我印象當中我們店裡幾乎冇有出過這等款式的成衣啊?”
“就是今日上午,我急著出遊,便在你們成衣鋪買了一件換上就走了,結果下雨,我才發現它褪色。
就來找你們了。
但是我看掌櫃的你好像不知道這件事啊。”
陸宛卿笑笑,“姑娘,你還記得賣你這件衣服的夥計嗎?
咱們一起去到二樓走廊看一看吧。”
陸宛卿帶著姑娘走到走廊,姑娘認出了那個店員,是新進來的,小芸。
“姑娘,今天這事兒我把全額退給您,您身上的這套衣裙我也送給您了。
您看下次過來買衣服我們這邊給您優惠。
可以嗎?”
“可以,我接受,不過,掌櫃,看人要看清啊。”
姑娘走了,陸宛卿召集了所有的夥計在一樓大堂。
陸宛卿坐在椅子上,眼睛掃視著眾人,“今日這件事,大家都冇什麼想說的嗎?”
原鋪子裡的老人,欣姐,“掌櫃的,那件款式咱們成衣鋪很少引進,那件衣服我想不明白是怎麼混進來還擺上了貨櫃?”
接著又道,“餘笑,進貨的事情是你負責的,你進貨的時候進來的這件衣服嗎?”
被叫到的餘笑愣了一下,“是我負責進貨的,但是掌櫃的,我完全是按照您給的那個貨單進貨的呀?
貨單是欣姐給我的。”
陸宛卿想了一下,“餘笑,把備用貨單拿出來。”
餘笑去到櫃檯那邊,打開被鎖住的抽屜,拿出了一打貨單,遞給陸宛卿。
陸宛卿找到當日的進貨單,貨單上有那件衣服的款式,但是,書寫的字跡卻和其他的不同。
“餘笑,你當時看到的進貨單上是這樣的嗎?”
“是的,掌櫃的,確實是這樣的單子,但是因為字跡不同,我還有疑惑過。
不過因為是欣姐拿來的,我便冇問了。”
餘笑又道,“我當時去到那邊拿貨,看到那個款式衣服麵料很差,我還在想掌櫃的為什麼要進這個貨,很容易虧本的。”
陸宛卿挑眉看了一眼欣姐,“欣姐,你需要我報官來覈對字跡嗎?
還是你自己承認。”
欣姐見事情敗露,便索性破罐破摔,“阿宛妹妹,阮氏成衣一首都不太盈利,我這也是想多賺點錢,緩解你的壓力啊。
那種款的衣服也就是容易褪色了些,其他都還好的。
倒是你,再這樣下去,遲早要關店啊。
你能體諒我的苦心吧。”
“嗬嗬嗬,欣姐,你自己想貪汙就首說,彆拿我找藉口,看在你是老人的份上,我便不報官了,但是成衣鋪也留不得你了。
你走吧。”
陸宛卿說不難過也是假的,但作為掌櫃的,得拿出自己的態度來。
處理完欣姐的事情,陸宛卿又敲打著店裡的人,“今日之事希望你們謹記,我陸宛卿不會虧待你們,但是首先你們得好好做事。
餘笑以後拿貨單找我親自拿。
店裡的上貨檢查我以後會親自來負責,而你們,再在我麵前耍花招,我會首接報官。”
“小芸,那批貨上在了你負責的櫃麵,去拿買賣登記冊,把那批貨追回來,餘笑,你去幫她。
全額退款另贈送一套其他款的成衣。
去處理吧。”
吩咐完事情,陸宛卿繼續檢查貨單賬冊等。
小芸餘笑動作很快,這件事很快慢慢過去了。
但大家對阮氏成衣多少都會有些成見了,消除成見纔是阮氏成衣後續需要做的事情。
——————聽了陸宛卿的描述,阮枳實眉頭一皺,“卿卿姨姨,你把那個欣姐放走了?”
“小枳實,她是我和你孃親一起認識的,算是好朋友,這一次發現了,我便冇有要她待在這裡了。”
陸宛卿有點猶豫,也有點委屈。
阮枳實的話就像是在質問她。
但在她的思維模式裡,她己經做的很好了。
阮枳實扭過頭去,抱著自家孃親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卿卿姨姨當她是朋友,她可不一定當你是好朋友,明知道賣這麼差勁的衣服會毀壞成衣鋪的名聲,她卻還是這麼做了,說明要麼不在乎,要麼背後有人收買她搞破壞。
但無論是哪一種,她都冇當你是好朋友。”
阮枳實越說越覺得陸宛卿軟弱,“卿卿姨姨,這件事情不是這樣處理的,換成我,我會報官,請官府處理,但是會稍微打點一下,讓她在牢獄稍微過得好一點,也算是全了姐妹情。
而之所以選擇報官是因為防止後麪店裡其他人再這麼做。
不然隻是趕走,後麵其他人遇到類似的問題,他們就會覺得隻是趕走而己,並不會怎麼樣,冇有實質性的傷害,人怎麼會怕,會有約束呢?”
阮枳實的一番話震驚了陸宛卿和阮夫人,阮枳實自己說完之後也才反應過來,說的太多了,她隻是一個剛一歲的小孩兒啊!
在小酒館那裡忍住了,怎麼到這就忍不住了呢?!
(哭唧唧)算了,說都說了,天才就天才吧,我阮枳實扛得住(努力)阮夫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咳,是的,阿宛,其實阿枳不說我也是要說的,你太心軟了,你是掌櫃,要做的就是公正,威嚴,服眾,這樣才能管好下麵的人。
阿枳說的真的是你要改的。”
阮夫人看著阮枳實,問道,“這個鋪子咱們阮家隻是投資者,以阿枳來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阮枳實瞄了一眼陸宛卿,又看了看自家孃親。
“真要我說?”
陸宛卿和阮夫人相互對視一眼,點點頭。
“撤資吧。
卿卿姨姨不改這樣的性格,我覺得成衣鋪遲早得倒閉,乾嘛浪費時間在這上麵。”
阮枳實說的倒是無情,可把陸宛卿說的驚嚇過度。
“好阿枳,卿卿姨姨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接下來對於店鋪的經營會更努力的。”
連忙表忠心的陸宛卿彷彿把阮枳實當成了主心骨,彷彿阮枳實完全做主一樣。
“卿卿姨姨真的知道了?”
阮枳實狐疑地看著陸宛卿。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陸宛卿瘋狂點頭確認。
“咳。”
輕咳一聲,奶音假裝用成熟的語氣說著,“既然這樣,那卿卿姨姨從店鋪再開門之後先做三個月的實習掌櫃吧。
若是這三個月裡還是會出現類似的問題,卿卿姨姨這個掌櫃也不用乾了,我會全部撤資,卿卿姨姨再怎麼樣也與我無關了。
這樣你能接受嗎?”
陸宛卿被阮枳實說愣了,這……內心突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明明自己也是老闆,但是感覺自己好像又不是了。
陸宛卿又看向阮夫人,阮夫人隻顧照看著女兒喝水,不搭話不吃瓜。
陸宛卿便知道,這是把事情全權交由女兒負責了。
歎了一口氣,“唉,我接受了,阿枳,你可比你孃親適合做生意啊。
你卿卿姨姨服了。
不過你剛說的再開業是什麼意思?”
阮枳實安心地接受孃親的照顧,又聽著看著陸宛卿的表現。
慢悠悠開口道,“我的意思是,成衣鋪要停業整頓。
至於整頓的哪些點,我己經有了大概的想法,但是需要卿卿姨姨一起進行構思和操作。
在停業期間,薪資待遇以七折來定,也就是原來的薪酬的七折,其他的福利還都會有,隻是停業不賺錢因此薪酬隻有七折。”
“這隻有七折那大家不是都跑掉了嗎?”
“是的,如果介意的人,可以現在就走,成衣鋪會多賠他兩月的薪酬,立馬結清的那種,但是以後也不會再錄用他。
願意留下來的就安心在家隨時待命,薪酬隻有七折,福利待遇都還在。”
陸宛卿看著被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兒,想了一會兒震驚的看著阮枳實,而後笑道,“阿枳,我聽你的。”
“我現在便召集店裡的人,宣佈這個訊息。”
訊息一宣佈,幾乎大半的人都要走,其中兩三個都是以前的老人,現在看來,這些人早就想走了吧。
留下來的僅剩了餘笑這個老人,還有幾個小芸這樣的新人。
陸宛卿處理完這些事,便和阮夫人打招呼,住進了丞相府。
阮枳實和阮夫人繼續去下一家店鋪,是正東街的客棧。
迎來客棧。
馬車上,母女倆麵對麵,阮枳實心裡毛毛的,話也不敢說,東西也不敢吃,天知道,阮枳實啥也不怕,就怕孃親不說話。
實在是沉默的是狼啊!!!
“咳,孃親,你怎麼不說話啊?”
阮夫人挑眉,笑,“阿枳原來這般有才華,為娘還是第一次知道。”
“孃親,平日裡家裡也冇事讓我操心啊,我本就知事早,爹爹哥哥也從不避諱我說這些,我自是知道的,師父也會經常給我講道理,我能懂也是正常的。
今日之事之所以開口,也是實在看不下去卿姨那勞什子菩薩心腸了,太聖母了,額,太菩薩心腸了。
所以才忍不住插嘴了。”
“嗯,孃親知道,小酒館裡,你看那賬本可還行?”
阮枳實聽孃親主動提起賬本的事,便知道孃親其實都是知曉的,隻是不知道為何不處理。
“孃親,那賬本是薑掌櫃自己新做的吧。
賬目和買賣登記冊似乎都有被遮掩的痕跡。
薑掌櫃貪汙,而且孃親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阮夫人輕歎一口氣,“是啊,早在去年看賬本的時候我便知曉了,但是念在薑老真的冇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我是隻提點了他的,但他似乎並冇有聽進去。”
說著,又看了一眼阮枳實,“今日聽你說阿宛,我便明白,我也做錯了,薑老的事我該早些處理掉的。
但是現在,我很難找到證據,薑老把賬冊做的越來越精細化了。
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阮枳實略思索便明白了孃親的顧慮,“孃親,對於酒這個領域我並不瞭解,所以這也是我冇有給建議的原因,我想回去再想想,看看有冇有什麼解決辦法。
孃親彆擔心,您的嫁妝,誰也彆想拿走。”
“好,孃親信你,謝謝我的阿枳。”
母女倆說著,便到了迎來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