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沁涼,川流的車燈連成一串霓虹。
一片枯葉被風掀起,飄然落進泥潭裡。
波瀾震動雋麗的倒影,澈淨的眸底流露出一絲倦意。
黎月抬起長睫,看向手機螢幕。
冇點開的訊息介麵,是鐘潯央求的話。
月月,求你幫幫我你知道我這麼多年所有的心血都在‘鐘情’裡麵,你肯定也希望它能越走越遠月月,隻有你能幫我了……黎月將螢幕按滅,輕歎了一聲。
她看向包裡的首飾盒,精緻的金屬符標微微嵌入皮革殼套。
熠亮英文——loveingness鐘情於事,鐘情於人。
藝術的靈魂應該奉獻給誠心的欣賞者,而不是用在阿諛獻媚的追捧上。
手機又響了一聲,一條訊息赫然入眼。
月月,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她有點猶豫不決。
“小姐,要坐車嗎?”一輛出租車停在路旁,師傅打開車窗,朝黎月招呼。
徘徊的心旋被打破,那陳舊的情感變成最後的羈絆。
黎月抿了抿粉唇,輕輕點頭。
“去錦華酒店。”
坐上車,黎月給鐘潯回了一條訊息。
簡單的一個好字,冇有過多的解釋。
震動不停的手機終於平靜下來,幾秒後,一條資訊傳來。
月月你真好,這週末們一起去吃火鍋,好不好?
黎月眸色清淡,視線在介麵多停留了一秒。
這幾年工作忙,胃被熬出病根。
她上個月剛去醫院拿了藥,這事鐘潯倒忘得乾淨。
冇有酸澀的苦味,更多或許是無奈和習慣。
黎月打開車窗,一股涼風揚起烏黑的長髮,昳麗小臉在燈光下映出淡影,精緻得毫無瑕疵。
聳立的高樓,璀璨的燈火。
通亮寬敞的大幕循環播放著一則采訪視頻,引著熙攘的人群仰頭矚目。
“陸總,以後有什麼商業計劃?”
男人一身定製西服,衣角冇有絲毫褶皺。
攝像燈光全數籠下,他緩緩抬起漆黑的眸子,薄唇輕抿,侃侃而談。
冷冽英俊的臉廓在澄亮的燈光下更顯得立體分明,宛若一座矜貴的神聖雕塑,天生受人仰息。
“陸總,這些設想讓我們歎爲觀止……”“不是設想。”
主持人的話被陸景琛冷冷打斷,氣氛瞬間低壓下去。
男人冷白的眼皮堪堪撩起,黑曜石般的沉眸筆首看向最中間的攝像頭。
“是一定會做到。”
語氣平平,深邃的眉眼卻如荒原裡的獵豹般犀利。
黎月心頭微微一顫,握著包的纖手不自覺蜷緊。
車身擦過的瞬間,視線彷彿隔空對望。
那一絲積壓的罪惡感,瞬間潮湧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鐘潯讓她送禮之人,就是流光集團總裁陸景琛的妹妹,陸凝雯。
這種背後討好的手段,在商業界並不少見,在奢侈珠寶設計領域,送禮都成了習以為常的交際。
可在魚龍混雜的狩獵場,總有秉持本性原則的一縷清光。
黎月斂下長睫,暗翳落在眼下。
腦海浮現黎父慈愛的模樣,和撫摸額頭溫柔的觸感。
“我們月月,一定會成為最優秀的珠寶設計師。”
“小姐,錦華酒店到了。”
出租車師傅的聲音打破黎月的思緒,她倏忽抬頭,宛然點頭,“好的,師傅。”
下了車,晚風拂麵而來。
長裙隨風揚起褶皺,露出一雙纖細瑩白的小腿。
穿梭的人群之間,纖瘦的身影顯得些許單薄。
黎月抬眼,看向燈光輝煌的大廈。
心底的徘徊和猶豫愈發濃烈,她站在原地,冇有動。
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鐘潯的電話。
黎月遲疑了幾秒,接了。
“喂。”
“月月,你進去了嗎?”
“冇有。”
黎月如實回答,簡單明瞭。
那頭打破緩和的氣氛,聲音急躁了點。
“現在不去,等下會打擾到陸小姐休息的……”鐘潯聲音頓了一下,恢複一貫的溫柔,“月月,就當我求你了,現在真的隻有你能幫我了。
你不是很喜歡珠寶設計工作嗎,要是公司倒閉了,我們之前的心血不是都白費了嗎?”
黎月冇有開口,依舊保持沉默。
“月月。”
鐘潯聲音滿是央挽,“我是打聽到陸小姐非常喜歡你設計的珠寶首飾,才讓你去的,你幫幫我,幫幫‘鐘情’好嘛?”
黎月歎了一聲,“好了,你彆說了,我去。”
“我就知道月月最好了,等這件事辦好,我們就一起出去旅遊。”
男人畫餅技術一套一套,幾真幾假,黎月也清楚。
幫他去做這件事,不過念在僅有的舊情,委屈妥協。
“我要進去了。”
黎月淡淡應了一句“好好好,我不說了。”
鐘潯說著將電話乖乖掛斷了黎月從包裡拿出一個頭繩,邊走邊將長髮挽起。
動作流暢絲滑,裹挾著一股勁風。
要是天天思索這些瑣事,早煩死了。
還不如將自己埋在圖紙裡,設計各色各樣的珠寶首飾有趣。
黎月隻想迅速把手頭上的這件燙手香芋處理掉,然後搭車回工作室。
電梯滴聲一響,突然打開。
黎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己經坐到頂樓了。
“從下麵上來的?”
一個服務生問黎月,目光打量了她一下。
黎月懵懵點了點頭,剛想開口,服務生就給她指明方向。
“往裡麵走,最左邊的房間,進去的時候,動作輕點。”
黎月想著以為是陸凝雯安排的人,也冇多問,朝服務生指的方向走去。
厚重的紅木鑲嵌著金色邊紋,最左邊的房間門比其他房間高貴得多。
黎月看了一下週圍,手指剛觸到門把,虛掩的房門自己開了。
她深呼吸,走了進去。
“……陸小姐。”
空蕩的房間,冇有人。
深黑的綢緞窗簾被風捲起角,鋥亮的燈光下,房間擺設清逸雅緻,儼然不是一間普通的酒店住房。
黎月的目光停留在那冷咖色的皮質沙發上,眸色微頓。
北歐古典的硬皮沙發,讓她一刹那聯想到大屏上矜貴的男人。
彷彿他就坐在自己麵前,黑眸睥睨著全域性。
黎月將目光急速收回,她慌亂想逃出這間莫名低壓的房間。
步子剛往後一退,身體倏忽撞上一堵肉牆。
踉蹌的身體被一隻手挽住腰,鼻息沁入一股淡檀木沉香。
黎月茫然抬頭,瞳眸愕然僵住。
手裡的首飾盒從指尖滑落,滾進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