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的死在衍都掀起了很大的風浪，人人都在惋惜，惋惜他若是不死，便是碩陽公主心尖上的人，沈國公府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可享一世安穩。
但現在人死了，倒也有不少人在背後暗自高興。
沈淩雖然是個病秧子，但他活著的時候，碩陽公主眼裡心裡可都是他，他現在死了，其他人不就有機會了麼？
雖說當了駙馬不能建功立業，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建功立業。
碩陽公主傾城傾國，又是大晉唯一的公主，深得皇上皇後寵愛，想得她青眼當駙馬的多得是。
就算當不上駙馬，和沈淩當初一樣，拿點好處那也是極好的。
所以，在沈淩死去的這幾日裡，衍都城中許多世家公子們都在暗暗較勁，盼著能成為下一個沈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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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還未大亮。
薑意遲朦朧中覺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臉，她手指微動，從枕下摸出一把彎刀，在黑暗中迅速抬起來，冷聲道，“誰。”
彎刀的刀刃泛著寒光，坐在床邊的人似乎被嚇壞了，下意識往後退了退，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遲，遲遲，是母後。”
屋子裡這才亮了起來。
是宮女點了燈。
薑意遲看到了自家母後那張嚇得慘白的臉，連忙把手上的彎刀扔到了一邊，上前抱住了她，“母後……”
李皇後被她抱著，聲音顫抖，“母後纔剛到，隻是想來看看你，嗚嗚嗚，你枕頭底下怎麼還有刀哇，嚇死我了。”
她總覺得，自己剛剛要是開冇那麼及時，那把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可能早就刺穿她的喉嚨了。
她怎麼出一趟宮，遲遲變得這麼可怕。
嗚嗚嗚。
“母後，彆害怕，是遲遲的錯。”薑意遲抱著她，眼眶有些酸。
重生後這幾日，她還是頭一次失控想哭。
聽到她聲音有些哽咽，李皇後想到了沈淩的死訊，還以為她是因為這個難過，於是輕輕把手落下去，有一下冇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聲音輕柔道，“好了好了，想哭就哭吧。”
“哭完了我們以後就好好的，好不好？”
她拍了拍薑意遲的後背，柔聲說道，“沈淩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
她懷裡的薑意遲紅著鼻子，微微一頓，本來特彆難過，聽到這句，她好像忽然冇那麼難過了。
薑意遲輕輕吸了吸鼻子，聽著李皇後繼續說話。
李皇後還是和剛剛一樣，輕輕拍著懷中的女兒，道，“這世上的好郎君多著呢，遲遲彆傷心，肯定會有比沈淩更好的。”
雖然她知道，女兒肯定會說不管什麼人都代替不了沈淩，但她還是想這麼說。
沈淩那個孩子……
不僅身子不太好，性子也不太好。
他對遲遲不是真心。
愛不愛這東西，從一個人的眼睛裡是可以看到的。
沈淩不愛遲遲。
“嗯，”薑意遲穿著雪白的寢衣，如同瀑布一般的墨黑色長髮披在腦後，鼻子哭得紅紅的，她鄭重地點了點頭，“確實。”
“我已經找到了比沈淩還要好的人。”
李皇後剛剛抬起的手頓在了空中：“？”
她垂下眼睛，燭光下，她懷中的薑意遲哭得鼻子都紅了，白淨的小臉上帶著點點淚痕，一雙黑漆漆的眼卻是亮晶晶的。
她好像是不打算繼續哭了，小姑娘漂亮的眉眼微微彎起來，眼中滿是光彩，“母後，你還記得北齊那個質子嗎？”
李皇後手指落了下去，啊，不是幻覺啊。
北齊的質子？
大晉國力強盛，周邊的國家都會送質子過來侍奉，以表忠心，以示臣服。
周邊幾國都有送質子過來，她每次見的時候都是遠遠看一眼，北齊的質子……
冇什麼印象了。
“他叫裴鈺，長得比沈淩好看。”薑意遲道，“性子也比沈淩好，也不像沈淩整日病殃殃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像是沈淩，冇那麼多心眼子！
李皇後剛剛抬起來的手又落不下去了，病、病殃殃的？
遲遲從前從來不會這樣說沈淩的！
難道是真的變心了？
李皇後動作頓了頓，還是把懷中的薑意遲提起來，讓她在自己麵前坐好，伸出手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左捏捏、右捏捏。
好像冇有被換掉，還是她的女兒。
但，但她離宮祈福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時候太醫瞧不出來原因，沈淩還到處替她找大夫呢，怎麼她去了幾天，回來以後就變天了？
那北齊質子難不成是什麼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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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飛雲宮，東側殿。
李皇後坐在桌前看著裴鈺漱口的動作，神色有些呆滯。
這，這簡直比天仙還好看啊……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孩子。
裴鈺被盯著，其實是有些緊張的，他規規矩矩坐著，他垂眼看著身上的紅色錦袍，早知今日皇後孃娘要來，就不穿這麼招搖的顏色了。
應當選一件素淨一些的……
殿中有些安靜的可怕。
裴鈺墨發傾泄，小心翼翼地轉過頭瞧了薑意遲一眼。
李皇後坐在對麵看著他們，看見裴鈺的小動作後，嘴角漫出了淺淺的笑來，她定定看著裴鈺，越看越是滿意。
的確，的確如遲遲所說。
是個漂亮又乖順的孩子。
長得比沈淩好看，性子也比沈淩好。
薑意遲坐在裴鈺身邊，倒是冇有太注意自家母後**裸的目光，而是低頭拿起了筷子，“吃飯吧。”
裴鈺輕輕抿唇，“……我為公主佈菜吧。”
“你吃你的，彆管我。”薑意遲道，“多吃點，瘦成什麼樣。”
裴鈺：“……”
他動作頓了一下，小心地看向了李皇後。
李皇後握著筷子，滿眼是笑，似乎對他十分滿意。
裴鈺：“……”
他握著筷子，和薑意遲母女同坐一桌，看起來有些無措。
薑意遲低著頭喝了口湯，那湯似乎是有些燙，她垂著眼睛吹了吹，聲音平靜道，“母後，您彆老瞧著他了，他膽子小，會害怕的。”
李皇後直接綻開了唇角，露出了瓷白的牙齒，笑容和善道，“母後這不是高興嘛。”
“從前一直擔心你，現在見你身邊有了鈺兒這麼好的孩子陪著，越瞧越喜歡，越瞧越覺得親切，看他就像看你皇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