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手指的微溫,甘以羅身子後撤,冷冷將頭側轉,卻不發一語。怕?狂風肆虐下,天地尚且變色,她一個小小女子,焉能不怕?隻是,這個“怕”字,卻出不得她口,更入不得他耳。
有北戎將士進來,壁掛地氈,厚厚實實的羊皮被褥,收拾齊整。地下柴火,熊熊燃起。片刻間,便收拾出一座暖暖的王帳。
“歇一會兒罷!”端木讚低語,拉著甘以羅榻上坐下,回頭見她伸頸向外張望,不由淡道,“你放心,南紹囚犯,已經驅入石牢,可以躲避風沙!”
甘以羅垂首默然,隔了片刻,終於忍耐不住,問道,“那……一千女兵呢?如今……”澀然停口,心,被揪的生疼。那一千女兵和她一樣,都是南紹國長大的嬌俏女子,騎在那大木之上,如何抵擋這大風狂沙?
“嗬嗬!”端木讚輕笑出聲,淡道,“公主放心,這些奴隸,是我北戎國的財富,萬不得已,不會隨意丟棄!”一臂將她摟入懷中,將唇伸到她耳邊低語,“女奴,可是強過男子百倍!”
輕挑的語氣,令甘以羅羞怒,咬牙喝道,“放手!”手臂橫格,向他胸前狠撞。
端木讚輕笑一聲,手臂一鬆側身避開,一手側引,將她向懷中一帶,又再緊緊的禁錮在懷裡。低頭瞧向她含怒的眸子,不由心頭微動。正要俯首吻下,卻聞帳外兵士回道,“王,忽撒族長求見!”
“請罷!”端木讚淡應,鬆手將甘以羅放開,整了整袍擺,端然穩坐。
帳簾掀起,北戎兵士領著一個異族打扮的老人進來,身後,隨著一個同樣服色的壯碩青年。
老人見到端木讚,忙伏地拜倒,說道,“忽撒見過王!”磕了個頭,指了指身後的青年道,“稟王,這是小兒漠納!”漠納也忙跪下磕頭見禮。
端木讚點頭道,“忽撒族長不必多禮,坐了說話罷!”
忽撒謝過,又向帳外招呼一聲,便有兩人抬著一張案幾進來,案幾上,擺著一條烤的油旺旺、熱騰騰的羊腿和一大壇的烈酒。
端木讚笑道,“你倒想的周到!”也不推辭,任由忽撒上前替他添酒。
閒話一會兒沙汀洲的瑣事,端木讚見這父子二人慾言又止,笑道,“老族長,有事不妨直說!”
忽撒忙謝過,搓了搓手,笑道,“此事說來,原是不敢勞煩王,隻是如今……”回頭向漠納瞧了一眼,呐呐道,“小兒今年二十有三了,尚未娶親。今日,小老兒聞說王戰歸,俘獲一批女奴,隻得舍了老臉,來求王恩賜……”說至此處,再也說不下去。漠納默默跪在他身後,麵頰泛上一抹潮紅,神情忐忑,卻不說話。
端木讚向漠納一瞧,笑道,“原來是為了此事,倒也好說!”抬頭向帳外葛瞻圖道,“你領漠納兄弟去地牢,由他挑一個罷!”
漠納大喜,忙叩頭謝恩,眸光卻掃向端木讚身後的甘以羅。端木讚一笑,反身將甘以羅一把拉過,壓在膝上,笑道,“這是南紹國的永和公主,無法送你!”
“放手!”甘以羅怒喝,一肘撞向他小腹。
端木讚身子一縮,一手下撈,抓住她撞來的手肘力扭,牢牢壓製在懷裡。
漠納大吃一驚,急忙連稱不敢,叩了頭,隨著葛瞻圖退出。
端木讚向忽撒道,“老族長,我們接著飲酒!”一手壓製著甘以羅,一手親自替忽撒倒酒,與他舉杯同飲。
甘以羅羞憤難當,奈何一連兩日不曾好好進食,早已餓的手足痠軟,力氣差他太遠,連連掙紮,卻擺不脫他鐵腕的鉗製。
隔了片刻,葛瞻圖回報道,漠納已選了女子,正在帳外等候。端木讚笑道,“天色已晚,也無須多禮,忽撒族長且回罷,橫豎這幾日不能行路,剛好給漠納兄弟觀禮!”忽撒大喜,忙謝了退出。
甘以羅聽他這樣就將自己麾下的女兵送出,胸中怒火狂熾,卻無法阻擋,猛的抬頭,一雙怒目直直向端木讚瞪視。端木讚瞥眼瞅見,卻不以為意,淡笑道,“前兩日風大,無法燒烤食物,今日這忽撒族長倒是烤的好羊!”極為熟練的將羊肉塊塊切下,挑起一小塊,送到她唇邊,說道,“嚐嚐味道如何?”
甘以羅兩日來隻啃過幾口乾肉,委實餓的狠了,可想起剛纔的事,不由將唇一咬,側臉避開。端木讚微微挑眉,冷道,“公主好大的脾氣!”將羊肉送入自己口中,微微闔眸,細細品嚐羊肉濃烈的香味。
酒香伴著肉香撲鼻而來,甘以羅越發餓的難受,一雙怒目卻瞪著端木讚,倔強的不肯向案上瞧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