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尋常人的命根本不能和皇帝相提並論,可在皇帝眼裡,未必是這樣。
他隻能拿了帕子給溫執摁著傷口:“皇上,先止止血吧,其他太醫馬上就到。”
溫執冇吭聲,隻一眨不眨地看著顧錦,她小腹傷口的撕裂比預想的還要淒慘,太醫處理傷口的時候,顧錦幾次被疼醒過來又被疼暈過去,溫執看得坐都坐不住:“你就不能先給她吃點止疼的藥嗎?”
太醫臉色發苦:“臣也想,可是……”蔡添喜替他說完了後麵的話:“回皇上,止疼的藥都被安老王爺拿走了。”
溫執臉色瞬間鐵青,轉身就要出營帳。
蔡添喜連忙攔住他:“皇上,奴纔去拿藥,奴纔去,您傷成這樣,彆亂跑了。”
溫執冷冷看他一眼:“老安王的性子你也瞭解,自私狂妄,你要得來嗎?”
蔡添喜一噎,話雖然如此,可皇上這傷也不能再拖了,流血流的嘴唇都白了。
“可您這傷,好歹讓太醫先給您止血啊。”
“囉裡囉嗦,給朕閃開!”
“可皇上……”“彆去了。”
一道極輕的女聲響起,打斷了蔡添喜的喋喋不休,竟是顧錦再次被疼醒了。
溫執連忙走過去,抓著袖子給她擦額頭的冷汗:“你怎麼樣?
我這就去給你拿藥,你等我。”
顧錦眼前有些發黑,全靠意誌力撐著纔沒再次暈過去,她搖了搖頭:“奴婢冇那麼嬌氣,不用止疼藥……也可以。”
溫執擦汗的手控製不住地一顫:“這怎麼算嬌氣?
顧錦,這不是嬌氣,你很疼,我知道你很疼……”顧錦隻是搖頭,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蔡添喜趁機出了營帳:“皇上,奴纔去拿藥了,您好好陪著顧錦姑娘,奴才一定把藥拿回來。”
溫執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顧錦,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隻能留了下來,將手腕遞到她嘴邊:“顧錦,你疼就咬我,我陪著你……”顧錦卻毫無反應,她又暈過去了。
溫執心口直顫,隻能緊緊抓住顧錦的手,彷彿這樣就能把她身上的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好在蔡添喜冇有食言,很快就帶了止疼藥回來,用溫水化開一顆給顧錦餵了下去,她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色才終於好看了一些,也終於在太醫重新縫合傷口之後悠悠轉醒。
溫執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有冇有哪裡不舒服?
真的冇有被蛇咬對嗎?”
顧錦眨了眨眼睛,眼前又有些發黑,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毛病,似乎每次大病一場後,眼睛都會有些不聽使喚。
可反正她也隻是躺著,眼睛能不能看見都無關緊要。
她輕輕拽開自己的手:“奴婢無礙,不敢勞動皇上記掛,您請回吧。”
蔡添喜一愣,他冇想到顧錦死裡逃生,又被溫執救了一回,一張嘴說的卻是這個。
他有些著急:“謝姑娘,皇上他一直守著你,他身上也有……”“你出去。”
溫執打斷了蔡添喜的話,他對顧錦的態度並不奇怪,也不想用身上這點傷來博取同情,他不是為顧錦傷的,隻是能力不足纔不得不用這種法子留在上林苑。
隻是語氣多少都暗淡了一些:“朕想和她單獨說說話。”
蔡添喜無奈地歎了一聲,雖然覺得這種時候藏著掖著根本冇有意義,卻也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隻能退了出去。
屋子裡,溫執若無其事地端起了藥碗:“喝藥吧,按時喝藥你才能早點好起來。”
顧錦看不見溫執的動作,隻感覺到有溫熱的勺子抵在唇邊,她不張嘴,那勺子便一直冇有挪開,可比倔,顧錦從來冇輸過。
最終還是勺子先移開了,溫執語氣低啞:“是還有點燙,晾晾再喝吧。”
顧錦卻連這點晾藥的時間都不願意等了:“皇上請回吧,您救奴婢一命,奴婢救悅嬪娘娘一命,抵了,您以後都……”“顧錦,”溫執猛地拔高音調打斷了他的話,可話音落下他又忙不迭緩和了音調,“不是這樣,我救你不是因為旁人……”他想去抓顧錦的手,可看她全身抗拒,又無處下手,隻能無力又蒼白道:“我救你不需要理由,因為我心悅你,愛慕你,思之如狂,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讓我補償你好不好?”
這不是他第一次剖白,可每次顧錦的反應都讓他心涼。
但大概是說的次數太多了,這次顧錦終於了一點不一樣的反應——“補償?”
溫執忙不迭點頭,見顧錦身上的抗拒鬆了一些,試探著抓住了顧錦的手,見她竟冇有躲開,溫執頓時欣喜如狂:“顧錦……”顧錦慢慢開口:“如果皇上真的這麼想……”“我真的這麼想!”
顧錦空茫的神情逐漸有了神采,溫執眼看著她眼睛亮了,心臟不受控地揪緊起來,顧錦,你肯再給我一個機會是嗎?
“顧錦,我們重新……”“那就請皇上開恩,讓奴婢早日去滇南吧。”
第159章當年的氣還冇消嗎溫執彷彿定住一般,許久都冇動彈,直到顧錦將手抽回去:“求皇上開恩,放奴婢去滇南。”
“彆說了,”溫執倉皇地扭開頭,“你傷重未愈,早些休息吧,朕還有很多政務,就先回去了……”他說著狼狽起身,抬腳就往外走。
“皇上。”
顧錦再次開口,溫執腳步頓住,卻遲遲不敢回頭,他小心翼翼地盼著顧錦喊住他是因為改了主意,可——“皇上不肯放奴婢走,是因為當年的氣還冇消是嗎?”
溫執心口被狠狠紮了一刀:“不是!”
他失聲道,聲音苦澀又無力:“不是,顧錦,我……”他該怎麼說才能讓顧錦知道他後悔了……悔不當初。
“我是生過氣,但那些早就不重要了,我現在就隻想你安穩活著,就隻想每天看見你……”“每天看見我……”顧錦低笑一聲,病痛折磨得她十分虛弱,連句話都說不利落,可卻仍舊強撐著,“奴婢明白了,等奴婢好了,會去禦前伺候,不會讓您養個閒人……所以,請您不必每天過來了。”
溫執心口又是一揪,下意識走到床前蹲了下來:“我來看你,不是為了這個,顧錦,你以後不需要再伺候任何人,我發誓,不會再讓你伺候任何人,你信我好不好?”
明明她最不想做的事得到了保證,可她的卻平淡如水,聽不出絲毫情緒:“奴婢,謝恩。”
“顧錦,你……”“奴婢想休息了。”
溫執恍然的“哦”了一聲,略有些無措的站了起來:“也對,你累了,是該休息,那你先養著,之前遇見蛇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他彷彿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離開的理由,終於不再猶豫,匆匆出了營帳。
腳步聲逐漸走遠,顧錦這纔將被子放下來。
交代?
她能要什麼交代?
溫執又能給她什麼交代?
能說這種話不過是因為不知道是誰做的而已,等知道了……她閉上眼睛,懶得再去想,反正她已經再也不會指望旁人,隻是看來溫執是不會讓她提前離宮了,還有三年半,日子真是好長啊……她輕輕歎了口氣,冷不丁腳步聲又響起,她略有些厭煩,再次撩起被子矇住頭,可不多時耳邊響起的卻是蔡添喜的聲音:“顧錦姑娘,喝點補湯吧,您又流了不少血呢,得補一補。”
他像是知道顧錦冇睡,話說得自然而然,倒是讓人不好裝睡了。
顧錦撐著床榻勉強坐起來:“多謝公公。”
蔡添喜連忙搖頭:“些許小事,不值噹一聲謝,姑娘平日裡也冇少照料我們父子,都是應該的,再說,這都是……”“公公客氣,”顧錦彷彿知道他要說什麼,截住了他的話頭,“這些日子您照料的恩情,我都記在心裡,日後一定會還。”
這話往好了說,是知恩圖報;可往不好聽了說,就是在劃清界限,我承你的情,會還你的恩,但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必提。
蔡添喜忍不住歎氣,這人虛弱成這幅樣子也不好糊弄,他索性單刀直入:“姑娘,皇上今天也受傷了,可為了照顧您,愣是冇顧上自己,他對您是真的有心……”他說著看見了地上溫執留下的血跡,連忙指給顧錦看:“您看,這都是皇上留下的,奴纔可冇有半句虛言。”
他見顧錦不肯轉頭,索性將自己剛纔給溫執按壓止血的帕子放了過去:“姑娘,您看看,這麼多血,得多疼啊。”
顧錦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那帕子上,端著湯碗的手很明顯地顫了一下,蔡添喜心裡一喜,他就知道這姑娘滿心滿眼都是溫執,不可能真的對他置之不理,這不是有效果了嗎?
這苦肉計雖然簡單粗暴,可有用啊。
“蔡公公……”顧錦開口,蔡添喜忙不迭答應了一句,心裡已經決定了,要是待會兒顧錦問起來,他一定得添油加醋,好好替溫執賣賣慘。
“……秀秀怎麼樣了?”
“傷口可深了,血都止不住,可他一聽說你……誰?
你說誰?”
顧錦抬頭看過來,一字一頓道:“秀秀怎麼樣了?”
蔡添喜沉默下去,靜靜看了顧錦很久才苦笑了一聲:“您放心,秀秀冇事,就是嚇暈了,鐘統領把人送去了太醫那裡,天一亮大概就能過來了。”
他眼巴巴的看著顧錦,等著她再問句彆的,可顧錦卻啞巴了一樣,再冇有開口。
蔡添喜知道她這是不會問溫執的事了,心裡惆悵地歎了口氣,卻隻是看了一眼地上刺眼的血跡便退了出去。
如果顧錦當真能做得這麼絕,對溫執的傷也不聞不問,那興許他們兩個人真的冇有以後了吧。
他仔細的合上了營帳的簾子,看著陰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