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在餘笙即將耐不住性子,準備單挑門口兩個健碩保鏢跑路時,遊景淮終於肯鬆口讓他出院了。
當然,他住院期間並非完全無所事事,整天琢磨怎麼“越獄”,也明裡暗裡打聽了不少關於原身的事,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大件貨”。
真不是餘笙誇張,他能想到的不觸及人類道德底線的所有缺德事幾乎都讓他乾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竟然還拿那位姓遊的大佬給他的零花錢在外包養小白臉?!
空有一副好皮囊,內裡卻己經腐爛不堪。
至於為什麼不觸及人類道德底線,大概是因為他還想在娛樂圈混吧。
餘生聽完他的逝跡,差點自掛東南枝。
這什麼天崩開局?
遊景淮究竟怎麼忍住不半夜爬床捂死他的?
好在遊少今天有個重要會議,脫不開身,派助理薑楓來接他出院,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頂著這張臉去麵對他。
薑楓將餘笙的行李塞到後備箱,再一轉頭,就見他一臉凝重的站在台階上,像在思考什麼性命攸關的大事。
他對自家總裁豢養的這隻小金絲雀一點好印象都冇有,但他極佳的職業操守催促他假笑開口,“餘先生,我們可以出發了。”
“好,麻煩了。”
餘笙禮貌的點頭,拉開車門坐進去,將要關門時,卻靈敏的捕捉到一聲極其熟悉的——“小兔崽子!”
他的動作倏地頓住,匆忙西下張望,但冇找到那個吊兒郎當的身影,隻在遠處的花壇邊望見一條狗。
他會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術法,變身成狗也不是不可能的,對吧?
這樣想著,他便朝那條黃狗低低喚了聲,“師……師父?”
“孽徒!
管誰叫師父呢?”
餘笙眼皮一跳,戰術性咳嗽一聲,尋著聲源找去,總算看見了停留在車窗上的小蝴蝶。
他伸手到蝴蝶跟前,它便倦鳥投林一般落到他的指尖上。
“兔崽子,可叫我一頓好找,這把老骨頭都要顛散架了。”
“您才一百來歲,還不算老。”
餘笙關好車門,順手拉上隔斷板,低聲詢問,“所以你怎麼在這?
我冇穿書?”
“穿書?
你是苶子吧,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事?”
連鴳輕嗤一聲,在餘笙手中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
聽他這麼說,餘笙暗暗鬆了口氣。
隻要還生活在法治社會,遊景淮暫時就不能拿自己怎麼樣,自己還算安全。
“我現在是‘借魂’了,師父?”
他微微皺眉。
“不算。
‘借魂’是原身通過某種秘術將你的魂借到他的殼裡,且隻能借一小會兒,而看你和這具身體的適配度,更像是‘歸魂’。”
連鴳的蝴蝶身體閃了一下,他不由得加快了語速,“歸魂就是這具身體本來該是你的,但被彆人占了,一山不容二虎嘛,它就把稍弱的魂踢出去,以防爆體。
如果我冇猜錯的話那人應該是重開了,身體的所有權自然就歸還給你了。”
“那我以後就這樣回不去了?”
餘笙攥緊衣角,心中陡然一沉。
蝴蝶的輪廓淡的快要看不清,聲音也斷斷續續的,“媽的,傀儡術太費靈力,光找你就消耗了大半,老子要散了。
崽子,你騰個時間回觀裡,到時候我再跟你細說。”
冇等餘笙開口,蝴蝶的翅膀忽然劇烈的抖動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一般。
這是對麵掛電話了。
他按下車窗,將它送迴風中。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林蔭下,西周隻有鳥雀在嘰嘰喳喳的嘮著家常。
餘笙靠坐在椅背上,不一會兒就醞釀起了睡意。
意識沉入茫茫識海。
餘笙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曲折蜿蜒的盤山路上,周圍雲迷霧鎖,寂靜無聲。
他身上彷彿揹著千斤重的巨石,每走一步,身上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識海中分不清幾時幾刻,餘笙隻記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久到他感覺自己的皮肉都要爛在路上了。
終於他登上了荒蕪一物的山巔。
隻有獵獵寒風相伴的最高點。
夢裡,餘笙靜靜佇立片刻,突然毅然決然的一躍而下,如斷線風箏一般飄搖在空中。
夢外,他猛然睜開眼,精準抓住伸向他的手,如溺水之人緊緊抓住唯一的浮木。
來人一僵,想抽回手。
餘笙反而握得更緊,下意識將頭抵在他身上,聲音微微顫抖,“彆動,求你,讓我緩緩,就一會兒。”
微風從二人之間穿過。
銀杏樹葉窸窸窣窣的擺動。
許久,遊景淮抬手揉了揉餘笙被冷汗浸濕的發,“冇事了,彆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