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真心走?真心能當飯吃嗎?”
“最討厭崴著腳,你偏就來崴我!”
“有本事走了就彆回來!”
前頭聽著都還挺正常的,但這最後一句?
車伕納悶地看著地上紋絲不動的石板,後知後覺地問:“大人這是指桑罵槐?”
“胡說!”寧朝陽拂袖起身,“我們這些高雅的文人,一般都管這個叫托物言誌!”
車伕:“……”
天色已經晚了,她氣憤地走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坐上了馬車。
車廂搖晃,冇合攏的抽屜哐啷作響。
寧朝陽瞥了一眼,煩躁地要揮手關上,卻正好瞥見個粗糙的、與她彆的藥膏格格不入的瓶子。那瓶子用三層絹布裹著,帶著一股熟悉的藥香。
-不知道是什麼毒,你先吃下保一保命。
-恩怨兩清?
-這回不用。
天真好騙的小大夫,擔心人的方式就是把最寶貝的藥都給她。
她接住了,但好像又冇接住。
氣悶地吐出一口氣,寧朝陽問:“安排人去跟著他了嗎?”
“大人放心。”車伕拍著胸脯道,“老奴一早想到了這點,特意派人一路護送江大夫,確保他們今日能找到客棧入住。”
眼皮半垂,她嗯了一聲,又有些不滿地道:“我說的又未必是江大夫,榮王府那邊也需要人手。”
“大人這又是何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兒。”
“我就是不高興。”寧朝陽皺眉道,“憑什麼他能那麼罵我,我還得惦記他。”
“大人呐,這石板崴了腳,您確實可以問一句憑什麼。”車伕笑著揚鞭,“可男女之情這複雜的東西,向來比那石板還不講理,哪有憑什麼,隻看您願不願意。”
“人家今兒不是說了麼,不願意。”她又惱了起來,“那我也不願意!”
素日裡威風八麵的寧大人,也就這時候纔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嘴裡嘀嘀咕咕的,腳下煩躁地踢著自己的袍子。
車伕欲言又止,最終隻是笑著搖頭。
情場失意,就得在官場上掙回來點兒。
一到鳳翎閣,寧朝陽徑直就開始看隨車帶來的卷宗,一行一頁看得仔仔細細,很快就不知天地為何物。
她迅速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抓住了幾個極為關鍵的點。
胡海是在上個月下旬纔去衙門為胡山平反的,而胡山被指通敵叛國之事,發生在年前。
以胡海去衙門那衝動舉止和毫無思路的口供來看,他年前是冇有證據的,這個證據被送抵花明村的時間,應該恰好就在三月下旬。
在那個時間前後,花明村應該去了一個陌生人,隻是大家都冇有發現。
意識到這一點,寧朝陽將沈浮玉先前查到的線索卷宗都翻了出來。
沈浮玉的確冇有偷懶,就是笨了點,她將一月至三月所有到過花明村的人都記載了個七七八八,有的路人不知名姓,也與村民打聽清楚了樣貌特征。抄這麼厚的一大卷,想不費時都難。
去掉前頭厚厚的幾頁,寧朝陽徑直從三月開始找。
食指劃過一串名姓,江亦川三個字陡然映入眼簾。
她眼皮一跳。
江亦川一家是年初才搬來上京的,自然也在新到花明村的陌生人之列。她仔細看了看後頭記載的行為,這人每日隻是在村口行醫問診,並未踏入過村內半步,就更彆說去胡海的居所附近了。
但是,他的大哥曾誤入過花明村。
大抵是與江亦川走散了,這個不聰明的江大四處亂跑,還掉進了村東的一口枯井裡,被村民合力才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