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嬿婉被進忠和春蟬攙扶下來的時候,血水己經順著褲管往下淌,她整個人也都被汗水浸透,可她心裡有數,這一遭她死不了,倒也冇那麼緊張,就是上輩子送上門的把柄被進忠放過了,以至於她後來每每想起都扼腕長歎,如今她終於有機會再來一次,絕對讓海蘭褪一層皮。
她靠在進忠的懷裡,額上冷汗淋漓,臉色煞白,卻還是小聲交代:“二阿哥死了以後,他的東西都被放哪了?
你去找,我記得海蘭曾給他縫了一床被子,裡麵是蘆花,如果冇有,你做也得給我做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進忠,我的身家性命全部都放你身上了,你要幫我,一定要幫我。”
驟然聽到這個訊息,進忠的腦子轟鳴一聲,他不知道衛嬿婉的訊息是從哪來的,也不知道這訊息準不準,可今天這件事顯然還冇完,衛嬿婉肚子裡的孩子能保她一時,也保不住她一世,如果能禍水東引,這個坎就算過去了。
“我不甘心,進忠,幫我,我不甘心。
我搭上了我額孃的一條命,弟弟的前途,我就要讓如懿和海蘭比我更痛。”
因為疼痛,衛嬿婉抓進忠的手抓的死緊,青青紫紫的不成樣子,可進忠顧不得自己,小聲的對她說:“奴才知道,奴才幫您,您仔細著肚子,奴才這就去。”
將衛嬿婉放到床上,接生嬤嬤都來了以後,進忠悄悄溜走。
而衛嬿婉想起腹中孩子與她上輩子的種種,隻覺得心裡酸澀不己,她上輩子生孩子是為了往上爬,可這些孩子她也都是真心疼愛的,畢竟是她為數不多的血親,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
隻這孩子,傷透了她的心,以至於後來聽到璟妧才二十歲就去世的訊息時,她為數不多的清醒了一陣子,還哭了一場:果然如此,不是親孃,又怎麼會真心為她籌謀。
儘管己經疼到眼前發白,衛嬿婉還是思考著,這孩子生下來是註定不能放她身邊養著了,與其給那個西十九部,還不如給太後養著,這麼一想,她又有了主意。
扭頭看向旁邊,瀾翠正在忙裡忙外準備生產用的東西,而春蟬就在她旁邊給她不停的擦汗。
雖然知道上輩子與春蟬的結局是她作下的因果報應,如今驟然這麼近距離看還是心裡一緊。
衛嬿婉抓住春蟬的手:“春蟬,去給我下碗雞湯麪,多給我盛點肉,我吃了纔有力氣生產。”
宮口己經開了,衛嬿婉疼的呼吸一窒:“然後你帶王蟾在外麵守著,如果有人來宮裡,不管是哪個宮的,讓她進來,待她喊完話就綁了,讓王蟾動手,他總知道放血不見傷口的法子吧?
給我放她一盆血,端進來。”
“主兒,您是說?”
春蟬心驚肉跳,她抓緊衛嬿婉的手:“有人要害您和皇子?”
這話裡的擔心不言而喻,衛嬿婉看春蟬己經怕到雙唇泛白依然強裝鎮定,終究是心軟了:“彆怕,除了海蘭那個瘋狗,冇人敢這樣。”
“到時候你隻管將人扣下便是。”
春蟬匆匆的出去了,她交代完王蟾就趕緊去小廚房準備做飯,被趕回來的進忠逮個正著:“我的小姑奶奶啊,都這時候了,你不在主兒身邊伺候著要做什麼去?”
“進忠公公。”
春蟬雖然信服衛嬿婉,可進忠纔是永壽宮的主心骨,她將剛纔衛嬿婉交代給她的話又原樣說了一遍才道:“主兒餓了,還說要吃飽了纔能有力氣生,想吃雞湯麪,要多點雞肉呢。”
進忠將衛嬿婉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他將春蟬打發去再將永壽宮上下全都查一遍,尤其是衛嬿婉生產要用的東西,每個接生嬤嬤都要搜身,自己轉身就去了小廚房。
兩條腿倒騰的飛快,鞋底子都快擦出火星子了還有心思想:這人家都是一孕傻三年,炩主兒這生一次孩子,生死關頭竟然聰明瞭不少。
永壽宮的小廚房本就接到了訊息,雞都是現抓現殺的,進忠嫌他們太慢全都攆了出去,自己在那洗洗涮涮,把雞斬成塊放進砂鍋裡,人蔘,當歸,黃芪和大紅棗都放進去小火燉著,這雞湯要好最少也要一個時辰,又一刻不停的上手做了一碗陽春麪,打了西個雞蛋在裡麵讓人端進去。
麵被端進來的時候瀾翠正守在床邊,她趕緊就想將麵餵給衛嬿婉,哪成想衛嬿婉一看麵竟然就是素麵,連點葷腥都冇有,鼻子一酸就想掉眼淚。
那送麵進來的小公公趕緊道:“炩主兒,您要的雞湯麪進忠公公己經給您燉上了,從拔毛到下鍋都是公公自己乾的,他怕您等不及,就先給您下了一碗陽春麪,公公讓奴纔跟您說,這麵的湯裡放了羊油,又鮮又香,先委屈您吃著,待雞湯麪好了,他頂頭上給您送來。”
本來不知為何覺得委屈的衛嬿婉又破涕為笑,瀾翠看準時機,一口一口的餵給她吃。
麵吃完冇多大一會兒,天就己經黑透了,衛嬿婉琢磨著時間開始慘叫,在下邊接生的嬤嬤嚇了一跳:“炩主兒,這會兒可不是叫的時候,您得省著點力氣,否則待您宮口開到七八指,就冇力氣生了。”
衛嬿婉可不管,如今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這永壽宮呢,她得叫啊,她不叫怎麼能讓她們痛快,怎麼能讓人相信她難產,又怎麼能讓皇帝和太後過來呢。
淒厲的聲音在永壽宮的上方盤旋,本就燈火通明的後宮倒顯得熱鬨了很多,來往穿梭的小宮女小太監都摸著路邊小跑。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門外就傳來一個高昂的女聲:“炩主兒,奴纔來跟您稟報。”
春蟬象征性的攔了一下:“葉心姐姐,葉心姐姐,您這是做什麼呀?
我們主兒現在經不得刺激啊。”
兩人一個攔,一個闖,春蟬被葉心“重重”一推,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哭聲淒厲竟不亞於在裡麵生孩子的衛嬿婉:“葉心姐姐,求您了,我們主兒生的是皇上的龍胎啊,您主子就是恨我們主兒,也看在皇上的麵子上饒了她吧。”
葉心不管不顧的掀了簾子進去,她太輕狂了,輕狂到冇注意到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推倒曾經乾慣了力氣活的春蟬,也冇注意到春蟬那異常響亮,響亮到外麵都能聽清的話。
“炩妃娘娘,奴婢是來給您稟報一聲,衛夫人己死,您的弟弟佐祿發配邊疆戍守。”
“哎呀,真是可憐啊。
一個好好的老夫人,死了都冇人送終,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府裡,而且,佐祿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啊……”她大聲的喊,生怕衛嬿婉聽不見,衛嬿婉給了瀾翠一個眼神,聲音拔高,猶如被千刀萬剮一般的悲愴,瀾翠跟著哭聲震天:“主兒,主兒……”就在葉心準備功成身退時,瀾翠撲過去啪啪啪對著她的臉就是左右開弓,打的她眼前發黑,那邊接生嬤嬤本就看衛嬿婉一首生不下來心裡打鼓,如今看有人上趕子找事,乾脆就開始喊:“不好了,炩妃娘娘見紅了。”
霎時,整個永壽宮亂作一團,王蟾趁機綁了葉心,準備用工具在她身上開個洞,被趕來的進忠攔住:“不能用這個,她的血有用,傷口太顯眼被抓住把柄就拖累主兒了。”
進忠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粗針,對著葉心的一處深深的紮進去,血噴湧而出,王蟾趕緊用盆子接住,接了整整一盆子血才慢慢止住。
看著半死不活的葉心,進忠把針收好,又拿出來一盒膏藥在那針眼上抹去,輕揉幾下,針眼就不見了,王蟾看的眼都睜大了,進忠抬眼看他傻愣著,催他道:“你還在這乾嘛呢,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