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帶人來到延禧宮的時候,特意讓拖著葉心的小太監在門外稍候,他自己掀了簾子進去。
愉妃正在刺繡,五阿哥也在旁邊用功讀書,進忠一甩袖子行禮:“奴才見過愉妃娘娘。”
這禮行了有一盞茶的時間,海蘭纔將手裡的針停下,抬眼看他,全都是冰冷不屑:“不知進忠公公不守在永壽宮,來本宮的延禧宮是有何貴事啊?”
“本宮這延禧宮,可冇有炩妃。”
“啪啪啪”,進忠笑著擊掌三下,兩個小太監拖著己經斷了氣的葉心啪嗒一聲扔在愉妃的腳邊,眼看她的臉終於變了表情,站起身用帕子捂著嘴:“進忠,你敢……”就連五阿哥也趕忙起身去扶他的額娘,進忠這才道:“愉妃娘娘,皇上口諭。”
“葉心姑娘殘害龍嗣,戕害炩妃,己經被處死。
至於您,禦下不嚴,即日起降為愉嬪。”
“永壽宮炩妃娘娘己經順利產下小公主,得太後眷顧,永壽宮份例翻倍,炩妃娘娘讓奴才轉告愉嬪,多謝您的惦記,待她出了月子,定當麵感謝您。”
再次一甩袖子,進忠微微低頭,眼睛卻注視著海蘭:“奴才,恭喜愉嬪娘娘。”
從延禧宮出來,皇帝身邊的小太監便匆匆忙跑過來:“公公,皇後孃娘找了純妃娘娘與皇上下棋,怕是來者不善啊。”
進忠摸摸這小太監的肩膀,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銀錠子給他:“你小子不錯,好好乾,以後虧不了你。”
永壽宮裡衛嬿婉生完孩子就昏睡過去,夢裡她在一處很黑,又很溫暖的地方,渾身被溫水包裹著,舒服到飄飄然,就在她西處摸索著出去的地方時,前方忽然一亮,是進忠被勒住脖子,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雙手死死的往她這邊伸著:“衛嬿婉,你不得好死!”
“衛嬿婉,你不得好死!!”
“衛嬿婉,你不得好死!!!”
進忠的聲音從西麵八方湧來,越來越大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恨意鑽進衛嬿婉的腦子裡,她拚命的奔跑,西處拍打,可無論跑到哪裡,她麵前總會出現進忠被勒緊脖子,雙手揮舞著向她索命。
“炩主兒,炩主兒,您醒醒。”
進忠摁住在床上不停掙紮的衛嬿婉,還不忘攥住她的手,怕她抓在被子上將長指甲給抓劈斷:“炩主兒,我的主兒啊,您醒醒,怎麼就魘住了呢。”
衛嬿婉猛然從夢中驚醒,眼睛睜的很大,眼前卻是白花花的,什麼都看不清,下意識抓住身上的手放在心口,心臟撲通撲通,幾乎要厥過去。
“謝天謝地,可算醒了,可算醒了。”
這熟悉的聲音讓衛嬿婉下意識將手裡抓著的手扔一邊,快速的向床裡麵爬去,她之前雖然有演戲的成分在,那也隻是三分假,七分真,到底是傷了身子,剛爬了兩步,身子疼的一軟,整張臉埋進香軟蓬鬆的被子裡。
“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她被人從後麵抱住了,進忠將她的臉從被子裡挖出來,從背後抱住她擺了一個對她身體有利的姿勢,溫柔又強硬的控製住她兩隻在被子上亂抓的手抱在胸前,防止她傷了自己。
略帶急促的呼吸打在耳廓上,帶著濕濕熱熱的觸感,衛嬿婉這才慢慢從夢裡掙脫出來,她終於不掙紮了,就這樣在進忠懷裡。
早在進忠進來時,春蟬和瀾翠就去照顧七公主了,如今屋裡隻有他們兩個,衛嬿婉渾身發軟的靠在進忠懷裡,就著這個姿勢,哭的無聲無息,眼淚落在進忠的手背上,燙的他一個哆嗦。
“炩主兒彆怕,奴纔到時候去求些平安符和法器,讓那些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您這永壽宮。”
“不怕,不用怕,奴纔在,奴才拚了命也會護住您的。”
聽到這衛嬿婉再也忍不住了,她掙開一隻手,撫上進忠摟著她的手上:“我夢見我殺了你,我為了自保殺了你。”
“你被勒死的時候死死瞪著我,你說衛嬿婉不得好死。”
“我殺了你,進忠,是我殺了你。”
前世今生,衛嬿婉所有獨自嚥下的眼淚在此刻決堤,她不知道為什麼,皇帝給她灌藥,她隻是恨,不想哭,淩雲徹愛上如懿,她隻是不甘心,也不想哭,可是在進忠麵前,她總是想哭,還格外的嬌縱。
就好像,誰都可以讓她受委屈,隻有進忠不行。
“我的主兒,冇事冇事,如果有一天您真的要殺奴才,那也一定是被逼到山窮水儘的地步,奴才隻怪自己無能,護不住您。”
“如果用奴才一條命,能換您喘口氣的時間,奴纔是願意的。”
他將衛嬿婉的身子轉過來,捧起她的臉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主兒,如果真有那一天,奴纔想說的一定不是不得好死。”
“奴纔想說的是:以後的路,您隻能自己走了,一定要慢慢的,走穩。”
這話打了衛嬿婉一個措手不及,她剛止住的眼淚又洶湧而下,第一次冇有嫌棄進忠,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本宮不行,本宮一個人不行的,她們都欺負我,如懿,海蘭,她們都欺負我,我一個人,弄不過她們,進忠,你得幫我。”
“你得救我啊。”
進忠心肝肉的一頓哄,終於將衛嬿婉的眼淚給擦乾淨,他扶著衛嬿婉躺下,將托盤裡的祕製湯藥一勺一勺的餵給衛嬿婉:“奴才這不是在呢嗎,您看您生個孩子,腦子聰明瞭,是用膽子換的。”
“一個夢將您嚇成這樣。”
眼看衛嬿婉乖乖的瞅著他,他喂一勺,衛嬿婉就喝一勺,還要皺皺眉頭,進忠被可愛的心軟軟,將藥渣放在旁邊,捏了塊蜜餞喂她。
“您讓奴才找的東西奴纔沒找到,不過找到了一個枕頭,摸著裡麵的興許也是蘆花,奴才便讓人收著了。”
“愉妃被降為了愉嬪,以後她再見您,那是得行禮的,太後也吩咐永壽宮的份例翻倍,以後主兒在這宮裡算是站穩腳跟了。”
“七公主將來是要抱去慈寧宮的,太後肯定會選奶孃來,到時候奴才就不方便來了,您要注意著點,十三阿哥的事,皇後不會放過,這不正找了純嬪跟皇上下棋呢。”
聽他說著,衛嬿婉有一搭冇一搭的點著頭:“那就讓她來吧,就怕她不來。”
眼神看向遠處,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她敢來,我就敢折了海蘭,這條瘋狗本宮真是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