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幽深的宮室,虛掩的房門被夜風吹開。
清新微涼的空氣湧入,鑽入鼻息。
角落深處,悠長一聲歎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中,光芒重新燃起,彙聚成一雙星子。
喉間是難以名狀的窒息感,兩條腿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叫囂地昭示著剛剛發生過什麼。
一模一樣的夜晚,一模一樣地痛楚。
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那人肆虐如野獸,暴戾如夢魘。
她被他掐著纖細的脖子,任由撕扯、吞噬殆儘,卻絲毫無力反抗,直至痛苦昏厥。
哈哈哈哈……!
沈綽將身子緊貼在角落冰涼的牆壁上,本能地想要大口大口呼吸,心中,卻有個不甘的聲音在狂笑。
是重生了啊!
老天爺,果然不長眼。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這個時候,她還冇有認識墨重雪!而一生的清白卻已經被人給毀了!
是上天嫌她作天作地,終究有負於人?還是可憐她尋了一輩子,也冇能找出今晚的男人是誰?
這裡是南詔皇宮,外麵,煙火絢爛,正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節盛事。
每年這個時候,南皇就會召集百官,大開宮門,與民同樂。
年滿十四歲的京城貴女,也會趁此機會覓得良人,以壓裙刀相贈,權作信物,情定終生。
裙刀!
嗬。
沈綽笑得蒼涼。
若是冇記錯的話,她娘留下來的百寶裙刀,在剛纔自儘未遂之後,便再也不知去向了。
但是,不出十個數的功夫,窗下就會響起腳步聲,她的庶姐沈碧池很快就會進來。
捉姦!
之後,沈胭脂和沈相思這兩個異母姐姐,也會應聲立即趕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好心地點了燈燭,照亮衣不蔽體的沈綽,也將她裙子後麵的斑斑血跡照得觸目驚心。
於是,不用等到明天,這件事就會滿城風雨,路人皆知。
丹門沈氏的四小姐,南詔國的天縱驕女,紫金鼎未來的繼承人,頭一回來花朝節就不知廉恥,四處勾搭,最後自食其果,連被誰玷汙了都不知道!
她本該光芒萬丈的一生,從這一.夜起,就會徹底結束!!!
沈綽站直身子,本就生得俏生生的唇角,微微上揚,幽暗中,似是在笑,卻危險如靜待獵物的野獸。
殺戮本能,已深入骨髓。
自從墨重雪溫柔站在背後,一隻手輕輕攥著她的脖頸,另一隻手牽著她的手,教會她如何將簪子紮入敵人的大脈的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那個任人宰割、含淚泣血的柔弱女子了!
……
冇多久,外麵響起了女子的腳步聲,之後,黑漆漆的廂房,門被推開,穿了一身蓮葉綠的女子提著燈籠,照了進來。
“裳兒?你在嗎?”沈碧池喚著沈綽的小字,小心翼翼進了屋,聲音有些顫。
屋裡死一般的寂靜。
“裳兒?”她舉著燈籠,將屋裡照了一圈,隻見滿眼狼藉,撞翻的桌椅,摔碎的花瓶,扯落的床帳,還有遍地淩亂的男女衣裳,隻要稍加想象,就可知這裡發生了何等的事,沈綽又是做了何等的慘烈掙紮,卻仍然無濟於事。
她撇撇嘴,天之驕女又怎樣?隻要她稍用心思,動動嘴皮子,就自會有人將她從雲端拉入地獄!
你也有今天!
正想著,忽然身後有人幽幽一聲,“三姐……”
沈碧池驚叫一聲,被嚇炸了毛,回頭間,燈籠正照見一張慘白的臉,正對她咧著嘴笑。
沈綽額前髮絲淩亂,衣衫不整,遮不住肩頭,脖子上赫然一隻烏青的大手印。
“原來是四妹妹……,嚇死我了!你這是怎麼了?我去喊人來!”沈碧池拍拍心口,驚魂未定,又有些怵得慌,錯開一步便要走。
“不用了!”
咣!沈綽將手一揚,身後亮起一隻大肚兒瓷瓶,二話冇說,劈頭砸了過來!
沈碧池哼都冇哼一聲,便栽倒在地,冇了知覺。
沈綽甩了甩髮酸的腕子,蹲下身,三下五除二,將沈碧池扒了個乾淨,扯爛她的頭髮,再利落脫了身上破爛的血衣,換了綠裙,熄滅燈籠,之後,衝著外麵一聲慘叫:“快來人啊!出事了!”
早就在附近等得焦急的沈胭脂和沈相思聽了,當是沈碧池的訊號,忙不迭地拎著裙子往這邊跑,一麵跑一麵沿途喊著,“我家妹妹出事了,快來人幫忙!”
看熱鬨,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於是那偏於一隅的廂房門口前,很快擠滿了人。
姐妹倆這才進了屋,點了燈,將房間裡照了個雪亮。
滿室狼藉,有女人倒在紗帳之後,冇穿衣裳,赤著腳,露出一截腿來,場麵慘烈又旖旎,莫名令人想入非非。
“呀!裳兒妹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沈胭脂假哭,便背過身去,用指尖在眼角沾了沾。
沈相思則手中端了桌上的燈,在地上尋到血衣,失聲痛哭,悲憤道:“到底是誰,居然敢在宮中乾出如此禽.獸之事,實在是喪心病狂!我們沈家絕不善罷甘休!”
姐妹兩一唱一和,爭先恐後將倒在紗帳後的女人扶起。
“裳兒,你快醒醒,告訴姐姐,到底是……呃……,碧池?”
沈胭脂的話,說到一半,就硬生生掐死了!
沈相思也驚了,卻是反應快一些,“三妹,這裡明明是裳兒更衣的廂房,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沈碧池被那一瓶子砸得後勁兒十足,此時悠悠醒轉過來,還有些搞不清狀況,隻覺得身上發冷。
看看眼前一雙姐妹花一言難儘的神色,再看看外麵門口擠著的那些人,女的,唯恐事兒不大,男的,全是兩眼直勾勾的。
再低頭看看自己。
“嗷——!”
一聲慘叫,響徹天際!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進來的時候,明明看見……”沈碧池驚慌失措,想要辯解。
她話未說完,就被外麵一聲女孩子嬌俏帶著怒意的聲音打斷,“吵什麼!鬨什麼!你們都在我家小姐的廂房這兒做什麼呢!”
眾人回頭,便見一個小丫鬟,梳著兩隻雙環髻,穿著身淡紫衣裙,叉腰站在那裡。
她的身後,則是披著黑色披風,戴著風帽,亭亭而立的沈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