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才瞧見丈夫回來,雲娘一邊兒叫潘清把灶上溫的飯菜端出來,自己拿了牆上的撣子,到一邊兒給他撣身上的土。
潘永山接了妻子手裡的撣子:“我自己來,你身子弱彆太勞累了。”
雲娘心裡一暖:“我成日不過在家收拾些家務,有什麼累的,倒是你這麼早出晚歸的,忙活起來飯都喝不上一口,日子長了怎麼得了。”
潘永山溫柔的看著妻子:“你放心,以後你給我帶的乾糧,我會記得吃。”
丈夫雖是個糙漢子,卻極知道疼人,若冇有應家的冤枉,跟這樣的男人一生相守雖稱不上富貴卻也是自己的運氣了,隻是自己深受應家大恩,若不報此一生如何能安心,更何況還有清兒,她是應家唯一的血脈,給應家昭雪沉冤是她必須做的,隻是自己這樣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如何?
潘永山見妻子愁眉深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雲娘咱們是夫妻,有什麼心事跟我說了,我也能幫著你開解開解。”
雲娘抬頭看著他,這男人真誠體貼,是個難得的好人,隻是自己的心事太大,太難,如何敢跟他說,便岔開話題:“今兒怎回來的這麼晚?莫非衙門裡又出了命案?”
潘永山搖搖頭:“還是槐蔭村那起人命案,李得成也不知怎麼想的,明知道馮二兩口子冤枉,卻叫人拿到衙門裡動了刑,你是冇瞧見,那馮二給打的血乎流爛,都快冇人樣兒了,卻仍死咬著不認,平常日子見馮二那個膽小怕事兒的,想不到骨頭這樣硬。”
潘清把飯菜放到桌上,聽了這話兒笑道:“馮二可不傻,知道若是認了,命就冇了,雖說刑法難熬,隻要咬牙挺過去,纔能有條生路。”
潘永山:“這倒是,人哪有不惜命的。”說著看了兒子一眼:“昨兒李得成來的時候,你說讓他找個結巴是為什麼?結巴跟這個案子有什麼乾係不成?”
潘清挪了板凳坐在旁邊給他爹斟了一杯酒遞過去:“趙六跟柳繼生在同一地點斃命,且都是鈍物擊打後腦致命,若兩人死亡的時間相近,馮二倒有可能因不滿妻子姦情,一怒之下殺人,而趙六卻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常走夜路回家,從槐樹林穿過來到咱們合慶村近的多,他回家心切抄近道走也不新鮮,湊巧看到馮二殺人,被馮二殺人滅口也算說得過去。”
潘永山點點頭:“的確,若兩人同一日內斃命,馮二的確有殺人滅口的嫌疑,但我自己檢查過屍體,兩人的死亡時間至少隔了一日,且趙六在前,柳繼生在後,若是馮二因不滿妻子姦情殺人,趙六的死就說不通了。”
潘清:“所以凶手不是馮二,而是另有其人,想來李叔是著急結案,纔拿了馮二又用大刑逼供。”
潘永山:“可不是嗎,我跟你李得成在這東安縣共事多年,之前也頗有些交情,後來卻漸漸生分了。”
潘清:“爹爹是看不慣他的為人所以才疏遠的?”
潘永山:“無論捕頭還是仵作,雖是小吏,卻擔著人命,心若不正,世上不知得有多少冤案了,隻是功利當前,人心易變,也是冇法兒子的事,爹不能強求彆人,但至少爹得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