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累了六年了,六年間,我時刻感覺到疲憊,時刻感覺到睏倦。就連殺人,都變得有些疲乏。可是麵對的,是永無休止的殺人。
我也想像武王一樣,當個蓋世英雄,扛起大漢的旗幟,
可是我畢竟不是武王啊!
陸長生猛地咳嗽起來,又吐出大口鮮血。
嗯,被砸碎的胸口為什麼會有一股熱流湧起?
本來已經快掉落手臂為什麼還能有一絲絲痛楚?
那股新的煞氣為什麼會這般猛烈?
陸長生抬頭看向周康,周康已經拔出了腹部的弩箭,又緊咬牙關拔出了胸口的小刀。
周康身上流的血很少,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可以控製流血,而是他的血在北莽刑部大牢中已經流得差不多了。
現在每流一滴血,便是他生機的流逝,是他體內渾厚功力的流逝。
越殺戮變得越強大!
不止是殺死對方,傷害對方同樣也可是使自己變得更強!
陸長生感受到左手臂逐漸有了些感覺,便緩緩站起身來,撿起那把大刀,朝周康冷冷地說道,“這裡是大漢的領土,犯我大漢者,必殺!”
這是陸長生和周康說的第一句。
也是最後一句話。
因為說完這句話之後,周康的另外一個銅錘砸在了陸長生的臉上。
陸長生感覺半邊臉都被砸扁了。
一隻眼睛血肉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隻能在血霧中看到前方魁梧的漢子。
有時候,過度劇烈的疼痛反而能讓人忘記了疼痛,或者,已經痛得麻木了吧。
陸長生再次揚起手,袖中弩箭射出,一箭射中了周康的左眼。
周康微微一愣,似乎覺得一隻眼睛看不清楚了很麻煩,便伸手將弩箭拔了出來。
箭頭上帶著一顆眼珠!
還有一些紅的、白的血肉沾染在上麵。
周康用獨眼看了一下箭頭,看著上麵的眼珠,若有所思。
在拔出眼珠的那一刻,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暫時失去光明,他腦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現出了一些東西。
城頭上豎立的旗幟,好像是大漢的旗幟。
眼前的人好像是個漢人。
這個漢人口中還在嚷嚷著什麼“犯大漢者,殺!”
周康眉頭緊皺,因為他發現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是誰?
我在哪裡?
這顆眼珠是我自己的,不,是父母給的。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父精母血,不可棄!
周康拿著弩箭,便一口吞下了眼珠。
他的眼珠很大,不過他的口更大。
眼珠在喉結處滾動了一下之後,便進入了他的肚子裡。
味道,有些怪!
秦綱急了,“為什麼周康還不動手,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要吃自己眼睛?”
“先砸死陸長生再說啊!”
公孫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我剛纔通過七腦屍丸感覺到周康的心神突然動了一下,好像有覺醒的樣子。”
秦綱臉色有些發白,將手中的傘扔在地上,一把拉住公孫玄的手臂,“公孫先生,快,快動手啊!”
“那陸長生已經快失去戰鬥力了,隻要一錘,將他的腦袋砸碎,便能殺死他。”
“你趕緊驅動七腦屍丸,讓周康將陸長生殺死!”
陸長生哪怕身體已經殘破不堪,但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秦綱就覺得不安,覺得還有一把劍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因為他已經打探清楚,這六年來,陸長生受傷無數次,許多次的重傷根本就無法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