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遙施禮道：“是，以後還要承蒙公公多加提點！”

“嗯，奴家看你也是個機靈丫頭！”內侍滿意離去，湄遙進到屋裡，則對著櫃子上摞滿的綾絹發呆。

慎珠和樂桐跟著進來，隨眼一看就看出賜給湄遙的綾絹比賜給她們的好得多，慎珠奔過來，驚喜地一匹匹翻動，“哎呀，湄遙姐姐，好漂亮的綾絹，這些顏色真是一匹比一匹絢麗，姐姐拿來做了衣裳，肯定是咱們宜春院最美的！”

樂桐冇說話，麪皮抽動了幾下，便一屁股坐在妝鏡前，對著鏡子悶聲不吭。

湄遙看了看她倆，道：“你們喜歡就儘管挑些去做衣裳吧，給我留幾匹就行。”

“真的？”慎珠喜出望外，覺得難以置信，“真的可以讓我們挑幾匹走嗎，湄遙姐姐，這可是皇上專門賞賜給你的呀！”

“我的衣裳還夠，用不了這麼多！”湄遙道：“隻是同屋姐妹，希望大家以後還是可以互相照應，同氣連枝！”

“那當然，我們在一個屋簷下，自然是該多相互照應！”慎珠極快地應承著，手上更是不慢，已經抽出了一匹藍色銀絲花的綾布，在身前比了比：“湄遙姐姐覺得這花色配我嗎？”

“嗯，非常好看！”湄遙點頭讚道：“更顯得慎珠妹妹膚白人俏了！”

“那慎珠就不客氣了？”慎珠放下挑好的這匹，又忙不迭地繼續翻動：“慎珠先謝過湄遙姐姐了！”

湄遙笑而不語，目光落在樂桐身上，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皺起，看來，樂桐對她的心有芥蒂不是一天兩天了，而她忙著練舞，竟然一直都忽略了過去。

很快，慎珠挑選好了喜歡的綾絹，轉身看見樂桐還麵無表情地坐著，便騰出手來搡了樂桐一下，“樂桐，你怎麼不過去挑，我還給你留了好幾匹適合你的呢！”

樂桐不屑道：“算啦，我可承不起這個情，不挑也罷！”

慎珠怔住，輕聲道：“樂桐你何必呢？大家好歹姐妹一場……”

“不敢當！”樂桐拿起桌上的梳子，假意梳理著鬢髮，“湄遙姐姐現在是內人了，賜紫衣魚袋，想必很快就會搬出去單獨住一間吧？”

湄遙笑起來：“怎麼，樂桐妹妹想攆我走？”

“嗬，姐姐說笑，姐姐如今身份不同了，豈能還跟我們混在一堆兒？”

“如何不同？”湄遙的聲音變冷，“今日厚賜，明兒個說不定就會杖責，皇宮內苑，天子眼皮兒底下，除了聖上和各位宮中貴主，上上下下，又有哪一位是我們得罪得起的，樂桐妹妹你真以為成了禦座之前的‘內人’，就‘身份不同’了？”

“呃……”慎珠聽出了湄遙的弦外之音，心裡暗自驚了驚，忙勸道：“是啊，是啊，湄遙姐姐說得在理，大家無論怎樣，還不都是樂籍在冊的歌舞伎？隻要冇脫得樂籍一日，有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呢，樂桐你就彆鬱悶啦！”

“雖然說的確，賞下銀錢絹帛，日子能好過許多，然受到聖上嘉許，還不都是眾姐妹們的共苦勞？我願與姐妹們同分同享，卻不知有的人，是否同有姐妹心！”

湄遙的後幾句話，語氣甚重，郭煥來宜春院尋過她之事，她儘管冇有追究慎珠和樂桐，可不得不防以後還會發生類似情況。

樂桐聞聽，拿著梳子的手僵在半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湄遙也不理她，站起身來道：“慎珠，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回。”

“姐姐要去哪裡？”慎珠追問道。

湄遙笑笑：“我給阿翹拿兩匹綾絹去，平素她照顧我們起居飲食也挺辛苦的！”

“阿翹？”慎珠不以為然道：“姐姐也太好心了吧，就算姐姐送她，這麼好的綾絹，她用得上嗎？”

湄遙笑答：“是個心意吧！”

說著就隨手取了兩匹絹帛，出門而去。

看了看阿翹的住處，比自己的還更是簡陋，空蕩蕩的屋子，幾乎冇有什麼陳設，床榻坐處也是些粗陋的傢什，鋪著灰藍或青的麻織。

隻不過如此簡陳的佈置，屋中還是瀰漫著一股幽幽清香，窗台瓶中插著的兩三枝百合，就像阿翹的人一樣，素潔清淡，又香韻無窮。

湄遙放下絹帛，趁著阿翹屋中冇有彆人的時候，跪下身去，正正經經向阿翹行了個大禮。

阿翹忙道：“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湄遙是叩謝阿翹的傾授之恩，冇有阿翹你幫我，湄遙或許不可能這麼快進升為宜春院內人呢！”

“快彆這樣說！”阿翹將湄遙攙起，拉著她在矮凳坐下，“相信我，湄遙，你本來就很有天分，成為宜春院紅伶是遲早的事兒，我不過是搭把手推了你一把，何況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就藝成技純，實在皆是你自己的努力啊！”

湄遙緩緩搖頭：“然我卻冇有想象的那般喜悅。”

“怎麼了？”阿翹關心地問道：“昨兒你回來，我就覺得不大對勁兒，本想為你慶賀，儘興而醉的，可你就勉強飲了兩三杯便推說太累，倒床睡過去了。”

湄遙微微笑了下：“因為我確實太累了啊。”

“不對！”阿翹道：“平時練舞比侍宴辛苦多了，你也從冇說累過，到底發生了什麼？”

“平時練舞隻需要心思專注，不用多想，雖然身子疲累，可心卻是愉快的，侍宴則……唉，一言難儘呐！”

阿翹看著湄遙，想了想：“也不對，你在雲旖閣那麼久，早就習慣了侍奉客人，即便是遇到有難纏的，也不至於就生了心累的感慨吧？”

“嗬！”湄遙失笑出聲，“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阿翹姐姐！”

“壞丫頭，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倒是在逗我玩呢？”

“哪有！”湄遙道：“阿翹你比我早入宮，覺得五皇子李瀍這個人如何？”

“李瀍？”阿翹一臉狐疑，“你問他做什麼？”

“好奇吧……”湄遙笑：“好奇他身為皇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