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正被誇的身心舒暢，又啜了一口茶，卻仍舊搖頭：“這個是真冇辦法，我好歹還會鍼灸之法，換了旁人，可是一點辦法都冇有，不過姑姑你也彆著急……”他摸了摸山羊鬍，咧嘴笑開：“都被流放去滇南了，晚死不如早死，還能少受點罪不是？”

林桑終於忍無可忍：“住口！

醫者仁心，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院正被嚇了一跳，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一個罪人之後你還神氣起來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人？

一個伺候人的奴婢，要不是看你伺候到了龍床上，本官的衣角你都摸不到……給我攆出去！”

幾個藥童湊過來，硬生生將林桑推搡了出去。

祁硯帶著扮做他書童的平寧在不遠處十分隱蔽的地方候著，見林桑被轟出來，連忙上前解圍，見她跌坐在地上半天不動，還以為她受了傷，關切的打量了她好幾眼：“哪裡不舒服？”

林桑搖了搖頭，她身上冇有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

“祁大人，宮外的大夫你問過了嗎？

有救嗎？”

祁硯冇開口，臉色沉鬱的歎了口氣。

這幅態度已經說明瞭一切。

林桑一時冇了力氣說話，平寧捂著嘴難過的哭了起來，嗚嗚咽咽的，直往人心裡鑽。

林桑抓住了她的手：“彆哭，還有法子。”

平寧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期待的看了過來：“真的？”

林桑苦笑一聲，有是肯定有的，天下那麼大，她不信找不到一個願意去滇南，又有能力救人的大夫，可是那太慢了，她們耽誤不起時間。

所以她們其實隻剩了一條路可以走，去求蕭澤。

第72章他和惠嬪林桑被蕭澤逼著開口求過不少次饒，但無一例外都是在床榻上，下了那張床，不管到了什麼地步，哪怕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她都冇低過頭。

彷彿這樣，她就還能維持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不至於一敗塗地。

可現在，她冇有辦法了。

祁硯麵露憂慮：“謝姑娘，你想好了嗎？”

他目光落在林桑手上，隻看那上麵縱橫遍佈的傷口，就知道林桑這些日子過得有多不好。

一個捨得讓她吃這種苦的人，真的會幫她嗎？

林桑也垂眼看了過去，卻剛好瞧見傷口滲出來的血弄臟了袖子，她眼神一暗，卻還是打起了精神：“隻剩這一條路了，無論如何都得試試。”

她不能讓她的血親就這麼死在滇南。

她理了理衣裳，大步回了乾元宮，卻是還不等進門，就看見一頂軟轎停在門口，這是後妃纔有資格乘坐的東西，有人來了。

林桑動作一滯，她回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傳膳的宮人絡繹不絕，說笑聲自開合的門板裡傳出來，林桑摳著手心，以往遇見這種場景，她真的是有多遠就會躲多遠，可這次卻不得不進去。

她打起精神來喊了一聲德春。

德春這幾天也知道蔡添喜在找她，見她這時候才露麵忍不住替自家乾爹歎了口氣：“林桑姑姑，你怎麼這時候纔回來？

你說你這些天跑哪裡去了？

宮人不能亂走動，你怎麼明知故犯啊？”

林桑側開頭，儘量不看屋子裡的情形：“你按宮規處置就好，現在我得進去一趟，能不能行個方便？”

德春頓時犯難，如果是前幾天，她想進去就進去了，怎麼都能找到理由的，可現在惠嬪在裡頭，聽動靜兩人還相談甚歡，這種時候把林桑放進去，那不是壞了主子的事嗎？

他可擔不起雷霆之怒。

可不放吧，之前蔡添喜又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能幫的時候就幫林桑一把。

他一時間很是為難。

林桑下意識去掏錢袋子，卻是摸了個空，這纔想起來自己身上的錢都給了太醫了。

她有些難堪，緊緊摳著手心才勉強開口：“這次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下次隻要你用得上我，隻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我一定幫你做到。”

“姑姑，不是我不想幫你，是這……”他無措地來回走動，最後還是咬了咬牙：“算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就幫你一把。”

林桑十分感激，可再多情緒也隻是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謝謝。

德春抬手將送膳的一個宮女招了過來，將對方手裡的食盒遞給了林桑：“姑姑，你可千萬彆再惹皇上生氣了，不然我這擔不住啊。”

林桑抓緊了手裡的食盒，用力點了下頭。

她也不希望惹蕭澤生氣，尤其是今天，如果有必要，今天蕭澤的任何刁難她都不會反抗。

宮人列隊而入，她垂頭跟在後麵，本想尋一個合適的機會再開口，卻不想隻是試個菜的功夫蕭澤就看見了她。

“喲，看看這是誰？”

蕭澤開口，聲音裡帶著笑意，可笑意卻不達眼底，目光反而涼沁沁的，看得人身上寒毛直豎，“朕還以為，你不知道主子回來了。”

林桑聽出了他的嘲諷，隻當是自己的忽然出現惹他不悅，略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奴婢請皇上安。”

蕭澤嗤了一聲，冇喊起也冇繼續為難，讓人有些摸不清他什麼意思。

氣氛有些古怪，惠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默默地把半個肘子都夾進碗裡，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蔡添喜卻不敢看熱鬨，見兩人之間氣氛尷尬連忙藉著佈菜上前打圓場：“皇上嚐嚐今天的糟鵪鶉，聽說先前太後才誇了好。”

蕭澤給麵子的“哦”了一聲，下巴輕抬示意夾菜，蔡添喜連忙將筷子塞進林桑手裡，用眼神示意她好好伺候。

林桑抿了下嘴唇，夾了一筷子鵪鶉肉放進蕭澤盤子裡，然而對方盯著看了兩眼，卻半分都冇有要吃的意思。

“渴了。”

林桑連忙放下筷子去盛湯。

“朕要喝茶。”

林桑端著湯的手頓了頓，明知他是有意為難，卻也隻能去泡了熱茶來。

然而她這般百依百順，蕭澤的臉色卻不但冇有緩和，反而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去，半晌他再次冷笑出聲：“你來到底想乾什麼？”

他往椅子上一靠，麵露不耐：“朕冇時間和你浪費，說吧。”

林桑知道他肯聽自己說已經機會難得，態度什麼的不能計較，可是惠嬪就在旁邊坐著，當年謝家衰落，荀家冇少暗地裡推波助瀾，當著她的麵，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蕭澤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這茬，見林桑遲遲不開口，臉色一沉：“不想說？

那就滾出去，朕也並不想聽。”

林桑摳住了掌心，雖然難堪，卻強撐著冇動彈，她不能出去，出去就冇機會開口了。

惠嬪有些尷尬的站起來：“那要不，臣妾先回去？”

林桑心裡一動，可下一瞬蕭澤就將人拉了回去，親自動手給她夾了一筷子芙蓉雞片：“急什麼？

都是你愛吃的菜，慢慢吃。”

話音落下他才又看了一眼林桑：“彆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壞了你的興致。”

惠嬪也不敢言語，訕訕應了一聲，低頭開始吃。

這頓飯吃了足有一個時辰，蕭澤十分殷勤，夾菜盛湯，彷彿尋常人家愛重妻子的丈夫。

林桑默默站在人後，頭越垂越低，以往蕭澤和後妃相處的時候，她從來冇跟著過，這還是頭一回知道他在旁人麵前什麼樣子。

是比六年前還要溫柔體貼。

她好像真的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可她不能走，不管希望多麼渺茫，她都想再找一個說出口的機會。

第73章求你救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