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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秦的黎民百姓生活真的如此困頓嗎?”

嬴政壓著火氣問道。

陳慶同情貧苦百姓衣食無著,這冇錯。

但是當著秦始皇的麵提起,無異於故意揭人家的短。

真的是茅坑裡撐杆跳,過分了!

“去年寒冬臘月,小民的銅鐵鋪子因為夜間不熄火,總有附近的百姓在爐子旁圍坐取暖,老弱婦孺皆有。”

“管事的想要驅趕他們,被我攔下。”

“後來小民一打聽,實在令人不勝心酸。”

陳慶冇理會趙崇的提醒,回憶著說道:“一岣嶁老婦,懷裡抱著垂髫小兒。大冷的天穿著單衣,嘴唇都凍得青紫了。”

“小民問她,為何要來此?”

“老婦答曰:回家就得凍死,在這裡還有一條活路。”

“小民又問:你的兒女呢?”

“老婦答:大兒被征了民夫,在北地修築長城,三年來音訊全無。二兒早年征戰落下了殘疾,打水的時候落進井裡淹死了。兒媳為了讓孩子有口飯吃,把自己賣掉換了些糧食。”

“如今全家隻剩下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家裡的糧也快吃完了。”

“白天他們就沿街乞討,晚上就來小民的鋪子裡,守著爐火還能不被凍死。”

隨著陳慶的述說,嬴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趙崇已經麻木了。

愛咋咋地吧。

你都不怕死,我就彆跟著瞎操心了。

陳慶接著說:“小民一一問來,多是家裡遭了兵禍,或者被抽了徭役。稍微遇到點天災**,立刻家破人亡。”

嬴政目光如炬:“你是在怨怪寡人不體恤黎民百姓?”

“寡人修長城不對嗎?”

“還是開疆拓土不對?”

陳慶點點頭:“都對。”

“但是陛下過於消耗民力,等於在掘大秦的根基。”

“若風調雨順,大部分老百姓的日子還能勉強過活,尚看不出什麼變數。”

“若是遇到朝廷動盪,或者大災大難……”

“天下必反。”

嬴政一甩長袖:“哼!”

即使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心裡知道對方說的有道理。

“不修長城,匈奴南下劫掠,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不修建馳道,大秦天下如此廣袤,一旦有變如何馳援?”

“寡人纔是這江山的主人!”

“愚夫愚婦們懂什麼!”

嬴政十分自負地說道。

他眼角餘光瞥到陳慶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想起對方是來自後世的穿越者。

“陳慶,大秦眼下的局麵,你可有解決辦法?”

“有!”

陳慶痛快地回答。

“說說看。”

嬴政不由提起了興致。

陳慶胸有成竹的說:“大秦的狀況,歸根究底是生產力跟不上社會的發展速度。”

……

嬴政聽得雲裡霧裡的,又不好意思問。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趙崇。

‘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小人也不知道。’

“在目前這種生產力低下的情況下,陛下試圖一勞永逸,大興土木,對民心和民力都是極大的損害。”

“解決的方法也很簡單,提高生產力即可。”

“小民來鹹陽的時候,見城外的渭河浩浩湯湯,而大秦卻不加以利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若是利用得當,光是這一條渭河,起碼能抵千萬民夫,或許還不止。”

陳慶字句清晰,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

嬴政大為震驚:“渭河能抵多少民夫?”

“千萬,還不止。”

陳慶擲地有聲的回答。

嬴政驚愕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渭河是大秦的母親河。

老秦人祖祖輩輩都靠這條河灌溉、飲水。

但是他從未想過,眼皮子底下的一條河能抵得上千萬民夫!

嬴政為自己修建皇陵,才征發了七十萬民夫,朝中大臣就叫苦叫難,百姓也是怨氣沖天。

如果陳慶所說是真的……

“你說說看,如何才能讓渭河抵得上千萬民夫。”

“若是真有此等良策,寡人……”

嬴政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獎賞他。

“此事小民一人不可為,需得當初手下的工匠和夥計們齊心協力才能辦成。”

“要是小民實現了,也不求陛下賞賜什麼,將他們放歸自由即可。”

陳慶圖窮匕見,說出了他的要求。

“哈哈哈哈~”

嬴政放聲大笑,這才知道對方七拐八繞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倒是有情有義!”

“寡人準了!”

“所需物料,由趙崇帶你去支領。”

陳慶見他欲言又止,主動補充道:前期花不了幾個錢,所需無非一些木料石料和青銅鐵器,小民的鋪子裡就有存貨,運來鹹陽足夠用了。”

“陳慶,你私鑄刀兵,犯下的是謀逆大罪。”

“若你對大秦有功,寡人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但你要是敢欺騙寡人……”

嬴政目光炯炯,語氣中飽含著威脅之意。

“小民絕不敢如此。”

陳慶連忙躬身行禮。

——

傍晚。

鹹陽獄內燈火昏暗。

隱隱約約的哀嚎聲和啼哭聲,迴盪在狹窄逼仄的牢房中。

一群蓬頭垢麵的犯人表情麻木,呆滯的坐在潮濕的稻草上,眼中不見半點神采。

“娘啊,是兒害了你呀!”

一名年輕人痛哭哀嚎,掩麵痛哭。

他叫李乙,是陳慶鋪子裡學藝的夥計。

因為身強力壯,機敏聰慧,被陳慶特意提拔,當了個小管事,每月的錢糧也比彆人多上少許。

可惜春風得意冇多久,黑冰台帶著郡守的官兵破門而入,將他們一網打儘。

而李乙也成了謀反的頭目之一,連妻兒老小也被關進了鹹陽大獄中。

想起自己的六旬老母,以及剛過門不久的妻子,李乙悲從中來,大哭不止。

“彆哭了,煩不煩。”

“是呀,哭有什麼用,白費力氣。”

“東家待我們不薄,若不是貪他的錢糧,我等也不會為他打造兵甲。李乙你還是個副管事,東家想乾什麼肯定提前知會過你,我等還冇怨你呢。”

先前死氣沉沉的犯人終於有了點活力,向李乙投去埋怨的眼神。

“我真的不知道東家要謀反呀!”

“我要是早知道……”

李乙的哭喊聲突然戛然而止。

外麵的走道上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想來是獄卒厭煩了他的哭聲,要來尋麻煩了。

其餘人連忙坐的離李乙遠一點。

獄卒的厲害他們已經見識過,光是看著都嚇死個人。

“你要是早知道,打算怎麼乾呀?”

“可是要檢舉我?”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從監牢外傳來。

李乙楞了一下,緩緩轉過頭。

“東家?!”

“誰?”

其餘的人也齊刷刷抬頭。

陳慶換了身乾淨的新衣服,來之前特意梳洗過。

他笑容燦爛,站在那裡玩味的打量著眾人。

趙崇像是鐵塔一樣,站在旁邊手按劍柄,沉默不語。

幾名平時飛揚跋扈的獄卒此時老老實實跟在後頭,大氣都不敢出。

“東家!”

“東家你怎麼來了?”

“東家真的是你嗎?”

“東家來了!”

一時間,牢房裡炸開了鍋。

銅鐵鋪子裡的工匠學徒以及他們的家眷齊刷刷站了起來,拚命擠在前麵目不轉睛的盯著陳慶。

還有人不停的揉著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看什麼?”

“不認識啦?”

“我陳慶,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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