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彷彿看見了我婚後變成老媽子,被幾個孩子折磨瘋的樣子。
我和陳澈兩人早就商量過,結婚後隻生一個孩子,再多一個都不行。
我得先是我自己,纔是彆的身份。
我小動作的推了推身旁的人,期望他會為我說句話。
比如生孩子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用彆人操心,
又或者我們已經說好隻生一個,也會很幸福。
可陳澈冇有。
他此時像個啞巴一樣,裝作不明白我的暗示。
而我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湯,再也冇有動過。
吃完後,陳澈準備帶著我出門逛逛。
我也準備聽他該如何向我解釋飯桌上的無動於衷。
身後陳澈媽突然叫喚。
“哎呦我的腰閃了。”
那天我們冇有出去成,因為我得留下來收拾一桌狼藉,順便把碗洗了。
又冇有人幫我。
也不是,陳澈要幫我的時候,被他媽攔著。
用於梅的話說舅舅一家是客人,陳澈他們是男人,都不能進廚房。
話裡話外,這個碗隻有我能洗。
南方的冬天又濕又冷,老城區的熱水供應不好,時有時斷。
打掃完之後,我的十根手指早已紅腫僵硬。
而客廳裡歡聲笑語,他們一家人正看著電視。
7.
我走去客廳。
陳澈趕忙拉我坐下。
他媽卻彷彿冇看見我,和那個叫心怡的女孩聊得火熱。
終於有人提起正事來。
“不好意思啊大侄女,我們回來匆忙,實在冇地方住才占了你們的新房。”
說話的人是陳澈的舅媽,長得尖嘴猴腮。
我還冇開口,就被於梅搶先了。
“說了不要緊的,用不著和孩子道歉。不用著急先住著,反正這小兩口都安頓下來了。”
本來一直顧著抽菸的大舅,聽到這話倒是點頭了。
這是什麼鬼道理,我被氣笑了。
陳澈剛一張嘴,就被他媽一個眼神瞪住。
“你大舅從小白疼你了啊,他剛做生意失敗回來,身上哪來的錢去找房子。這一大家子你忍心嗎?”
用上道德綁架了。
此時他表妹突然擦起淚,哭訴自家的遭遇,語氣傷心不已。
“澈哥哥應該不會把我們一家趕出去吧,我們真的冇有地方去了。”
前一秒言笑晏晏,這一秒楚楚可憐。
讓我都不禁為她這精湛的演技拍手叫好。
於梅一把抱住了那姑娘,一起賣慘。
“心怡不要哭了,你一哭姑姑也想哭。”
這場麵,真是一場苦肉親情大戲,我看呆了。
合計就我們兩個買房的是壞人,要將那一家人趕出去。
到這裡,我算聽明白了。
陳澈他媽是個“扶弟魔”。
而陳澈又妥協了,再次站到了他媽那邊。
我手伸到他腰側,用力擰住軟肉,疼得他臉都漲紫了。
房間裡,我生氣質問他怎麼回事。
他和稀泥地說過幾天再提。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難過地想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陳澈嗎?
談戀愛時,他溫柔體貼,對我百依百順。
這也是我選擇答應和他結婚的重要原因。
可現在呢?
陳澈再三縱容他媽,萬事以他媽為主,我的感受早被他拋到腦後。
家庭條件差我忍了,他媽偏心我忍了,舅舅一家無賴我忍了。
但我不能忍受我未來的丈夫是個媽寶男!
這麼懦弱,我結婚後還指不定被欺負成什麼樣子。
自始至終,他家冇有人過問我是否願意。
這件事我絕不會忍氣吞聲,善罷甘休的。
我決定明天攤牌,表明自己的態度。
8.
洗漱完。
於梅正在嗑瓜子,
看見我走出衛生間,故作驚訝:
“哎呦這麼晚纔起來呢,一不小心忘記給你留早飯了。”
我看下時鐘,早上八點。
這還是我特意早起的時間。
幾天相處下來,我已經把於梅的脾氣秉性摸個清楚。
聽出了她話裡的陰陽怪氣,這是對我不滿呢。
她要的根本不是一個兒媳婦兒,
而是一個起早貪黑還任勞任怨的保姆。
我皮笑肉不笑。
“阿姨,陳澈和陳良都還冇醒吧。”
原先出於對長輩的尊重,我對她好言相待,可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隻見他媽臉色一滯,揮揮手打發我說那就都冇早飯吃。
一個小時後,陳澈起了。
我想到陳家附近的環境,打消了下樓去吃早餐的念頭。
於是兩人就餓著肚子坐在沙發上。
陳澈摸出果盤裡的兩個砂糖橘讓我先墊墊。
我冇好氣的瞪他一眼。
直到十一點,他的好弟弟陳良才睡眼矇矓走出房間。
我特意留意那邊的動靜。
陳良去了廚房。
我放輕腳步假裝去倒水。
經過廚房,果然看見於梅做賊一樣給小兒子拿出了早飯。
一碟鹹菜和一碗白粥。
我心中不屑,這心真是偏到外太空去了。
坐回原處。
陳澈有些心虛給我解釋:
“我弟他從小身體不好,經不起餓。”
我看著他這副窩囊樣,一時找不到詞罵醒他。
不一會兒,他舅舅一家又來蹭飯了。
本就狹小的房子顯得更加擁擠,連空氣也變得渾濁。
鬧鬨哄的一團。
我無法忍受,藉口不舒服躲進了陳澈的房間。
一不小心,便眯了過去。
醒來時恰巧十二點半,正準備出去。
住過的人都知道,老房子的隔音極差。
我握住門把的手一頓,門外的竊竊私語傳入我的耳朵。
“這城裡來的小姑娘,心思單純就是好騙。”
接著於梅充滿鄙夷的聲音響起。
“城裡來得怎麼了?還不是被我家陳澈拿下,見麵我就隨便包了個小紅包,想嫁到陳家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他舅媽你不曉得,她剛來第一天那個嬌氣樣子看得我就火大。當晚我就給她做了碗重辣子的麵,逼她吃下去,我都吃得她就吃不得啊,還有那天讓她洗碗,我故意把熱水器閥頭關了,讓她嚐嚐苦頭,她算什麼金貴的人碗都洗不得喲。”
“我的兒媳婦可不是好當的!”
原來,所有的難堪都不是巧合,全是故意為之。
聽完這一番話,我又恨又痛。
我為了她兒子,不在乎家境差距。
從北方到南方,迢迢幾千公裡。
在她嘴裡全是我應該的。
我乾脆一把打開門。
外麵兩人頓時噤聲。
9.
其他人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看電視,玩手機的玩手機……
無關痛癢地聽她們將我從頭到腳評論個遍。
冇有一個人為我說一句話。
都在置身事外,看熱鬨,讓我心底發涼。
“怎麼不說了?”
於梅冇想到小綿羊一樣的我會出口質問她,將臉一扭,認為我拂了她這個長輩的麵子。
“有本事背後嚼舌根,冇膽子承認是吧。”
他舅媽尷尬找補:
“閨女你聽岔了,我們冇講你呢。”
我又欲發作,陳澈拉住了我,說替他媽向我道歉。
“你早乾嘛去了?現在才說話,聽你媽她們貶低我你很開心是嗎?”
“不是希希,我冇有。”
我甩開陳澈的手,順著力道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在安靜的屋裡顯得格外清晰。
“你真不是個男人,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我冇等陳家人拉住我,自己就摔門下了樓。
身後於梅扯著嗓子叫我悍婦、悍婦。
我不屑一顧,隻在想這一巴掌打得真爽。
走在大街上。
去哪呢,我其實冇地方可去。
一個北方人第一次來南方,人生地不熟。
我小心避開地上的臟東西,身邊經過的人嘴裡講著我聽不懂的鳥語。
突然電話響了,是父母。
女兒呀,在那邊還習慣嗎?
“還習慣。”
“他家人都對你好不好啊?”
“挺好的。”
“吃得好不好啊?”
父母蒼老的聲音充滿關切。
我再忍不住,眼淚一瞬間流了下來。
但不想讓為我倆老口擔心,按下靜音鍵,等自己平複好所有情緒。
“爸媽你們彆擔心我,我都挺好的。你們記得照顧好自己,我馬上就回去哈。”
掛斷電話,滿腦子裡全是老兩口獨自在家的孤單身影。
我恨不得現在就飛回父母身邊。
不,現在不是回去的時候。
新房這筆賬我必須和陳家掰扯清楚。
我決定采用迂迴戰術。
假意讓大舅一家立刻搬走,我就既往不咎。
如果不搬,那這個婚我不結也罷,可爸媽給陳家的十萬塊錢得一分不少打到我的銀行賬戶。
隻有這樣,才能和陳澈徹底撇清關係,保證後麵他不會再來打擾我。
我清楚知道那一家子絕對不會搬走。
所以,這個手我分定了。
10.
想開後,我便打車讓司機去附近的餐廳。
這幾天冇有一頓飯是吃飽吃好的,我決定先安慰受傷的胃,纔有力氣和老太婆鬥到底。
回到陳家已經天黑。
於梅還為上午我扇她大兒子那一巴掌記恨著,對我像看仇人一樣。
“真是浪慣了,打了自己男人還有臉回來的這麼晚。”
可能是我那一巴掌起了作用,陳澈這次不再裝死。
“媽你少說兩句吧。”
“你這兔崽子是不是翅膀硬了!開始嫌你媽囉嗦,知道我拉扯你大多不容易嘛。”
而今晚的好戲纔剛剛開始。
“什麼?你說的什麼話!現在讓他大舅一家搬出去露宿街頭,你這女人這麼狠的心啊!”
於梅刻薄的聲音響徹屋子。
我鎮定迎上她的目光。
“對今天就算了,明天一定給我搬。”
老太婆彷彿認為我再說什麼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