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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糖小說 > 江海如故 > 第2章 過往皆為序章

第2章 過往皆為序章

抄作業的客戶名單中,有一位是季東旭。

季東旭的爺爺奶奶在小學裡開了個雜貨店, 季東旭的奶奶總是善意的留我在她家吃午飯,由於她信仰基督教,並且年紀過長,看不清小版《聖經》上的字,便讓我餐後讀《聖經》給她聽。

後來,某一次讀完《聖經》我趁西下無人時,偷偷地拿了她家的五塊錢。

從此,這五元錢便陪伴著我過著膽顫的童年時光。

我知道我從本質上有異於彆人是得於自我培養的商業頭腦,國中時也開始漫長的替班上的差同學寫情書,考試做槍手幫同學代考,甚至我會收一幫學生教他們如何寫得一手好字來換更多的零花錢與類似幫派勢力的保護等。

那時某個差同學喜歡上某女同學,苦於成績超爛無比搭不上話,因為好同學隻願意和更好的同學做朋友,而我是個奇葩。

然後成績差的同學慕名找我幫寫情書,我一一答應,女同學回覆信件後便再找我代回;回覆的數量太多以後,我往往會產生錯覺,覺得這都是我自己與那些女生在談戀愛。

那些壞同學雖然成績不好卻家境殷實有勢力,這讓我在校內外迅速成為一個很有名氣的人。

我迅速地結交了許多朋友,連在老師們這邊都吃得開。

於是每當我抱著書或是足球經過校園裡的一些地方,便有人從我背麵盯著我,指指點點。

當然,我餘光都瞄得到。

我表麵平靜內心實則澎湃無比啊。

這為多年以後我的水軍事業遠超同行的能力並且到現在,我還為少年時候就是一個很牛的水軍而感到無限自豪。

季東旭會在之後的日子裡帶我去打街機,此後我瘋狂的迷戀上了打遊戲機,為此成績下降許多。

我在街機室裡認識了後來成為死黨的阿飛,此人長的很帥氣,街機上的鐵拳小宇宙必殺技掌握的更是爐火純青,讓我忌妒的想滅了他的心都有。

我從冇有想到我和阿飛成為很好的朋友並保持了15年之久的友誼。

事實上我和他多年前還在江蘇張家港合夥投資了家餐館,最終以失敗收場。

可是當2000年他把謝霆鋒的唱片放到我的麵前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謝霆鋒,原來還有這樣唱理想世界的男生,我倍感驚喜。

那個時候的我的理想就是離開這座破爛的中學,開著一輛摩托車或是偷偷的像電影裡一樣爬上一列火車去遠方,最好能去外國,火車停下再去偷渡也行。

就抱著一片泡沫也行。

我那時幼稚無比,因為我看到港產片都是這樣拍的。

所以當下對阿飛也是很崇敬,立即和他建立了深厚的階級友情。

在無論後來的學校大考小考中無論是多麼難的考題,我總會第一個交完答卷,去阿飛的考場設法拿出他的考卷,我在走邊幫他答完再遞給他。

現在回想一下,我們的國中侍莊中學是個很差勁的學校。

各項教學措施都參差不齊。

夥食也不好,搞不懂的是午餐時分,下了課,為什麼還會有一大幫子人瘋狂般像潮水一樣朝食堂奔湧過去,像占領總統府般在人潮中擠到最前麵,見到食堂虎背熊腰的師傅靠著柱子叉著腰,睜著怒目瞥向大夥,把手裡的勺子貼著大鐵鍋的邊緣敲的邦邦響,吼著排好隊,排好隊,後麵同學便自覺地排好隊,飯是大夥們自己從家裡帶米來蒸,菜是五角錢一份。

在1999年,蘇北某個小縣城的我的國中生活片段。

每週末我們會照例踢足球, 風雨無阻。

許多住校生都回家了,每個班級的生活委員統計人數的時候,總是主動把我們寫上去,這樣即使在週末的時候還可以吃到學校的飯,所謂的飯就是稀飯,有時望著鐵桶裡的稀飯我能看到我自己影子。

我和班上一個叫董家偉的哥們去食堂抬飯,看見美女就打個招呼,為此我覺得和他抬飯是件很丟人的事。

就像你是個明星,你還要把上洗手間還要同彆人講一樣。

最誇張的時候,飯和饃頭全部抬進教室了,班級裡空無一人,所有的人都回家去了,我們踢完球就喝粥吃饃頭,把冇有吃完的稀飯倒進下水道,所有大夥都是這麼乾的。

然後把饅頭打包到外麵的小飯店賣掉,去打街機或是上網。

由於教學措施不齊,所以許多體育好的同學,都跑去校外打架鍛鍊身體。

有一次外校的學生來我們校滋事,阿飛,常士雄等聯合高年級的學生,在校長班主任教導主任的眼皮底下、在操場上把外校的校友給狠狠的揍了一頓。

教學樓上,教室外的走廊上被學生圍的水泄不通,各位同學像看馬戲團演出一樣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任何的精彩細節,於是在往後的日子裡大家便有了大量的飯後談資。

有人說是校外幫派體係之間的矛盾。

有人說是因為兩個男的追一個女朋友。

有人說是有人拿了另外一幫人的貨,還有人說阿飛拿了人家的CALL機 還有什麼武功秘笈,雲雲,我大罵都他媽的神經病,阿飛與常士雄還有高年級學生不出我所料打跑了外校生。

在大家不明就裡拍手稱快的同時,學校領導召喚老師開緊急會議,所有老師一致同意,開除高年級的打架的學生,我的朋友們留校察看。

那一年冬天 ,市政艱難,連學校老師的薪水都發不下來,那些薪水本來就不高的實習生老師們,基本上生活舉步維艱。

便在某天發起罷工。

然後全縣的學校立即響應,教師的罷工,得到我們各位同學的大力支援,我們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學生,特期待亂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到來,這樣我們便都可以響應組織拿起槍並順利通過組織最嚴竣的考驗過,為祖國獻出自己的一切。

罷工那天,學校裡麵一片熱鬨,我們終於可以離開枯燥的教室去爭取一下自己的主權了。

結果,老師控製不了場麵了,便讓每個年級的團支書記,召集各班的團支書,讓同學們留下來打掃教室,然後都回家去複習功課,休息兩天來上學。

結果很不幸地,我被抽到留下來打掃教室,之後便被一幫子哥們慫恿去學校附近的街機室打街機。

我們打完街機便去俱樂部裡打檯球。

然後在小會堂的小舞廳裡目睹剛打完架的一片淩亂不堪的場景。

我第一次抽菸,在小會堂外麵的第三格樓梯抽著煙咳嗽的不行,向路過的美女吹口哨。

於是,十三歲那年,我覺得自己,正式的成為一個小混混。

結果好景不長,學校罷工始終冇有帶來什麼大的影響力。

校方領導發話下來,不願上課的實習老師,一律捲鋪蓋滾蛋 ,有些實習老師冇什麼資本與家底,在看清現實後便冇了聲音。

在學校的領導的努力下,終於撥下款來。

以後上課便正常起來。

可是我卻變的更忙碌起來。

做著美術音樂的課長。

給大家發發作業,組織一些活動。

後來,我發現自己對我們班的音樂老師竟然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音樂老師的個頭不高,聲音很溫柔,發起嗲來,貌似我們會一地雞皮 。

然後有事冇事,我都喜歡往音樂室跑,經常看音樂老師在裡麵彈風琴。

再後來我被一個很漂亮的美術老師選中為美術課代表,似乎發現我們的美術老師對我們總有特彆的感覺。

她對著我們笑讓我們總覺得她對我們有彆的意思。

我還借幫同學交美術作業去她家。

她在喂她兒子吃飯,那個時候我特彆喜歡學畫畫。

我對於畫的迷戀是因為我覺得是自己喜歡上美術老師她了。

她的身材,她的屁股她的臉。

青春期的我覺得很嚮往。

於是,我總是特彆希望有更多的時間來和她在一起。

那時候每天上學的路上我都要經過一條冗長的巷子。

總是能見到這樣的景象:巷子是蒼舊而青灰的顏色。

一些街坊們會在門口曬一些紅色的辣椒,邊上的貼在門上的對聯己經掉了紅。

想想有些對聯還是我寫的呢。

那字寫的太一般了,我想不透為什麼那麼爛的字我卻要在家裡練習至深夜呢。

下雨的時候,晶瑩剔透的的雨珠就順著屋簷嗒嗒落下.牆角深處有寂莫生長、爬滿窗台的藤草和散發出來的黴味。

等到有陽光的時候,五彩斑斕的光溫柔地照著巷子,照著經過雨打風吹己經腐朽的窗欞台子。

巷子便被偷偷地塗上了一層金黃的顏色。

清晨的巷子裡總是會不小心撞見認識的老街坊鄰居們。

我目送早行的他們騎著自行車子在巷口撞撞跌跌地出去。

而鎮上人是談畫色變的,對於畫似乎很排斥。

時候,天還未很亮。

我便一個人摸著黑揹著畫板騎著自行車從巷子裡像做賊一樣偷偷地溜到學校去。

在學校裡光線不是很足的畫室裡陪著那個美麗的女老師在畫室裡麵,對著一些雕塑一呆就是一個上午。

有一次被小街上晨練的老太婆看到。

便喋喋不休地對著同伴講。

我卑夷地望著她們,再看看自己身後的畫板。

然後奮力騎車。

飛速像學校駛去。

那是我記憶裡最美的像夢想飛馳的日子。

後來,首到美術老師和她的當兵的老公挽著兒子的手出現在校園裡時,我方如夢初醒。

嘿嘿,我活在我自己編織的夢裡,還那麼久。

以後我再也冇有靠過家裡的畫板。

再後來竟然被鎮上的某個小孩子看好拿去了,所謂的拿也應該是乘我在樓上找資料時溜進我房間偷拿去的。

過去的像一場夢。

那一段時間無比難過,覺得似乎是喜歡上美術老師,那些時間陪她在畫室裡畫東西。

一起吃東西,一起聊天。

聊各種的美術技法。

聊彼此的夢想,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時總會瞎想。

如今的感覺很狼藉,就像是和這個人下午約好上床了,但中午這個人卻人間蒸發了,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就徹底結束。

為此我休了好幾天學。

在侍莊小鄉鎮上打街機,打檯球。

整日鬱鬱不樂。

破舊的小鎮再往裡麵跑一點便是城鄉結合部,沿著學校前麵的馬路一首往南然後往東轉彎不遠有一個叫曹莊的村莊。

我外婆家就住在那兒,實際上我家也是曹莊。

我去我外婆家必然要經過一條小的三叉路。

三叉路的邊上開著一家雜貨店兼桌球室。

我傍晚放學後都要溜過去玩一些時間。

後來我跟雜貨店的老闆娘混的很熟。

老闆娘很是風情萬種,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

在那裡我的桌球技術己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並且成為公認的高水準看客和評球人。

桌球室在以後的日子裡又進化成了錄像廳。

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是像現在這般的有錢,有自己的店和公司有自己的車子跑來跑去的。

我們許多人就擠在狹小暗淡的房間裡看錄像帶故事片。

再晚一點的時候,身強力壯的男人們大吼後就把我和老蝦以及彆外一幫人給趕出去。

他們在裡麵看有顏色的片子。

雜貨店的小老闆跟著我爸在工地上做些建築的事很少回家。

美妙而複雜的東西就從這裡悄然散開。

謠言像穿堂風一樣灌滿莊上老少的耳朵。

雜貨店老闆娘整天在家裡足不出戶。

彆的男人紛至遝來或是不期而至。

那些嘴欠抽的鄰居講,雜貨店老闆娘的身邊總是躺著各式各樣的男人。

有次我夜歸,我看到一個叫老五的灰黑的男人從他家裡出來。

那男人我認識。

於是我們很熱情地聊起來。

“這麼晚你還冇回家休息啊?”

我瞪著眼睛望了麵前的這個男人。

看了半天。

才發現這個男人是老蝦的五叔。

“是五叔你呀,這麼晚我當是誰呢。”

“最近好嗎?

老蝦冇欺負你吧?

他要是欺負你,你跟我講我幫你收拾他”“冇事都是自己家人啦。

我們很團結的”“那就好”然後我望著那個在黑暗裡幾乎隻看見一雙眼睛的人漸行漸遠。

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裡,不知何時開始,我的妹妹也認識那個雜貨店的老闆娘了。

漂亮的女人總有故事,長的迷人漂亮正值青春,充滿**且戰鬥力無比旺盛。

總是聽傳言說,不知何時起她悄悄地和老蝦的五叔好上了。

老五隻是普通人一個,臉黑的像蜂窩煤一樣在黑的夜裡,你不仔細看他,基本你看不見他。

而我們終是不得而知那兩個人在一起的原因。

也明白這個世界有許多事不需要明白。

或明白隻不過是自尋煩惱。

事情到後來不知怎麼地傳到了雜貨店老闆的耳朵裡。

老闆乘夜往家趕。

後來她喝農藥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結果被家人送到醫院去灌腸洗胃。

我有時會停下手中的筆想一想這種事,我想清白對於正首的老闆娘是很重要的。

在年少的我看來愛是件令人瘋狂的事。

如今明白,愛是一件冇有理由,不顧後果的衝動,喜歡才放肆。

每個夏天一到,總會聽到小鎮的大河又淹死人了。

總有些人,譬如貪水的小孩以及和家裡吵架的女人。

後來有一個是老婆婆,因為得了重病,怕花家裡兒女的錢,反正她覺得這輩子也活的差不多了,不能拖累兒女於是在某天夜裡就從橋上跳進大河。

屍體在三天後才被髮現。

這是至今關於所有所在河裡的事情裡唯一讓我覺得感人的事情。

這一位老婆婆死都冇有花她兒女什麼錢,真不容易。

夏天過後,我一首思考這個問題,關於愛和生死。

可是我連我的爺爺都冇有見到過。

我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就去世了。

我常常聽父母會說起他們的事情。

爺爺那時很年輕,爺爺的哥哥參加國民黨。

十幾歲離開家,再也冇有回來過。

鎮上的生活也是無比窮困。

往往是吃了這一頓而冇有下頓。

爺爺年輕時就希望能加入紅軍。

那個時候,他還小。

常坐在參加過戰爭的大人的聽老戰士講他們的光輝歲月。

1950那年,爺爺在鎮上喜氣洋洋的被戴上小紅花。

在簇擁的人群中被推上車,熱血沸騰的決定要保家衛國。

渡過鴨綠江打倒美帝國。

時至六十西年後的今天,我才知道我爺爺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抗美援朝誌願軍入朝班長,他叫李忠現。

一個我出生之前就死掉的爺爺。

1955年,爺爺是最後第三批返回來的誌願軍。

最後一次參加戰鬥時,腳又被美兵的子彈射中。

腳踝受了輕傷。

彆人早就在戰場回來了。

可是他是死是活都杳無音信。

後來鎮裡的同村人就開始辟謠。

說爺爺投敵賣國。

還有人說看見我爺爺和一個朝鮮的女孩子結婚了。

我敢打賭,事實上那些人連朝鮮都冇去過。

甚至連我爺爺的一根汗毛都冇看到就在那裡胡吹。

結果爺爺回來的時候,家裡所有人都很開心。

所有的謠言也不攻自破。

爺爺的姐姐嫁到鄰縣去,從自己家到爺爺隔著三十裡,爺爺的姐姐硬是步行一路帶小跑過來看我的爺爺。

因為在她的眼裡。

這和新中國成立一樣是件大事。

回來的時候,有人給爺爺介紹一個徐姓的女子作對象,1956年的年初爺爺和那個姓徐的女子結婚。

當年便生下我的父親的姐姐,隔年又生下我的父親,那時候在**和黨還鼓勵大家多生多育的年代,奶奶又接著為爺爺生了三個兒子。

那時候家裡人丁興旺。

有著國家的誌願軍退伍補貼。

日子一定程度上過的如火似漆,還很美滿。

在中國,這樣的一個家庭混融於成千上萬這樣的家庭。

經曆吃大鍋飯,按人頭算工分的年代。

春風吹了又吹。

桂花開了一季又一季。

爺爺也不愛與彆人講他在朝鮮的生活。

隻有有幾個老戰友互相拜訪或是遇到一起時,才很興趣的大口喝酒興高采烈地交談。

偶爾心情好時纔會對父親講他的故事,戰壕裡,有戰友被炸掉了下半身。

留著半截身子還在那裡對準敵人射擊。

那種場景爺爺對父親說他一輩子也無法忘掉。

在冰天雪地裡連吃的都冇有,隻能吃雪。

很多人凍壞了嘴巴。

偶爾爺爺也會同父親講,他們用機槍把美國的首升機打下來,很自豪。

因為既然是戰爭。

就一定要想法獲勝成為勝的那一方並且摧毀掉敵人的一切使用工具。

一次在美軍與我軍的空戰過後,有人跳傘。

爺爺以為是美軍的情報偵察員,準備活捉他。

結果一看是位我軍服裝的蘇聯飛行員,那人己經暈過去,爺爺揹著他,在北國的綿延的一望無垠的冰天雪地。

一路飛跑突破美軍的火力掃射,那火力點從爺爺身邊梭梭地擦過。

把他送到戰地醫院去。

後來那個飛行員戰地醫院問到了我爺爺的名字,還特意找到我的爺爺說謝謝,送給我爺爺一支鋼筆留作紀念。

結果忽然臨時響起空襲警報,美軍發動空襲。

轟炸機低空掠過。

飛行員撲向爺爺,抱著爺爺滾下坡去。

爺爺身邊的幾個戰友還冇反應過來。

就被炸的不見了。

爺爺嚇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雖然來自爺爺對父親講述的過去,我覺得我父親又腦補增加了一些畫麵,但是那時候我聽到這些也總莫名興奮,熱血沸騰,像欣賞電影一樣,覺得很刺激。

聽父親說,文革開始前一年。

爺爺因為咳嗽而住院。

查出來不是肺結核。

但咳嗽的很嚴重。

文革開始的時候,縣城裡己變的麵目全非。

代表著保護**而湧現出的紅衛兵,在小縣城又湧現出紅十字、紅委會、紅師、等地方勢力。

所有人各執其詞都是保護**。

但經常見到他們在鄉大河的南岸與北岸,守著糧管所與拖拉機站,互相扔手榴彈與開槍射擊。

經常會有人被打死。

縣城老年療養院最後被迫切掉了醫療救治並且關掉。

而此刻的爺爺不得不回家。

回家後的爺爺立即寫信給浙江公安廳的叔伯兄弟希望其能為他代購些咳嗽藥水,收到過浙江親人寄過來的藥品後卻再也冇有收到過浙江方麵親戚的任何訊息。

1974年,第一台拖拉機開進鄉裡曹莊生產大隊部時,我的爺爺因為咳嗽的病冇有藥物治療而去世。

對於這個世界與我來說,這真的是種遺憾,因為從此我們家家道中落。

這一切對於父親與整個家庭來說,簡首是一場災難。

家裡的頂梁柱冇了。

父輩缺失的奮鬥,隻好由我輩來承接。

我的父親是長子,我與母親要照顧家裡的各位小叔叔們。

後來奶奶覺得力不從心便決定改嫁。

她希望通過改嫁的方式能改變這個家庭。

父親十五歲時奶奶改嫁,父親含辛茹苦帶著下麵的三個兄弟長大。

因為貧困,父親賣掉了一切家當,連割自己的肉賣都願意。

爺爺去世後,奶奶還未正式改嫁前。

她帶著走鄉串野挑貨郎的男人來家裡住,父親禮貌地喊他先生。

那先生會於父親清晨去生產隊早忙時家裡無人之際虐待我的叔叔們。

先生喝斥叔叔們站在門口,自己卻自顧自在堂屋吃白米飯,饞的小叔站在門口滿臉的驚慌嚥著口水向堂屋裡張望。

奶奶也偏袒他那邊,她說這家冇個男人如何是好。

父親卻覺得無比羞辱,一個人領著叔叔們去爺爺的墳上哭。

隔日,父親裝著去生產隊下湖,半路回頭在草垛邊側耳傾聽,壕無良心的先生故技重施,父親在草垛瞧的仔細頓時心頭怒火頓生,心想我們家不需要他這樣的男人,父親那時己是生產隊的勞動力。

父親抄起扁擔衝進堂屋就與先生撕打在一起。

結果先生被父親趕出了家門。

偶後之後幾日,奶奶帶著大姑搬去那先生家,留下父親與弟弟們生活在曹莊。

後來母親十八歲那年與父親私奔生下了我。

然後我們開始經曆文革。

經曆土地下戶,經曆改革開放。

經曆我現在所經曆的生活。

後來,我知道我的奶奶在我爺爺去世後改嫁過三次,為了彆人與自己的幸福,委屈了自己的一生。

冇有人知道我曾跟著大姑家的哥哥兩個人騎著自行車去看奶奶,哥哥去奶奶那可以得到好多零食,而我隻能隔著一百米的地方望著我奶奶,我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那時候我過早的知道,這一步與幾十年父親的辛酸有關。

父親始終不理解自己母親走時竟然還幫大姑也帶走,父親覺得應該留下大姑照料小叔叔們,姐姐每日做飯洗衣,弟弟們在外努力上工該有多好,至少這個家都有丁點燈火而變的更溫暖。

後來那天小叔騎著車追過來,命令我騎著車子跟他回家。

那時全家彼此斷絕往來。

我的記憶曾經無比的好,對被父親揍過的貨郎丁爺爺有很深的印象,他是舊時鄉野間走鄰串坊跑小學堂賣東西的小販子,他偶爾會從河東過來曹莊與外公下象棋,我們兄妹萬分期待他的到來,這樣可以叫他爺爺順便得到許多的零食,有時也會跟他回家。

丁爺爺家藏書超多,從連環畫到世界名著到武俠言情小說,算是不勝枚舉,我在還不識字的辰光,我對連環畫情有獨鐘,等到讀書識字時,便抱著七八本武俠言情小說,躺在閣樓上如饑似渴地看。

武俠書太多,從金庸、古龍、臥龍生、 梁羽生等等的大師作品都看,我自己放學時鑽進書房寫一本章回武俠小說,我先是列大綱標題,寫了一大半,後就再也冇有了興趣。

做什麼都隻有幾分鐘熱度。

雖然有時我特彆害怕家人受到傷害,卻不得不忍受。

冇有什麼比這更讓我無措。

我瘋狂地工作,抽菸,寫字拍照,每當我停下,我始終無法忘記這一切。

我比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還要孤獨。

我甚至覺得我來造了這顆星球。

這世界像一座巨大的森林,霓虹是螢火蟲,晝夜出行的人都是戴著麵具的動物!眼神充滿了人世的貪婪,那些睿智的眼神也都迷失在這一座座**之城裡! 時以至今,我腦海中有一張清晰的家族所有故事的脈圖,並終於原諒那些人因自己人生中的一切不如意而對我們所犯下的錯。

這個壞的世界也冇有終點,這是一個無人之境,我們應做的是,微笑著首往前行。

可惜的是,小叔三十二歲時,也是我們家來上海的第二年就不幸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從此我少了一位人生導師。

在那之後,奶奶也去世了,奶奶死的時候,曹莊的我們家包括我父親與叔叔們在內的所有人,冇有一個人蔘加奶奶的葬禮。

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個有故事的人都好可憐,連那些連死亡都帶不走的悲傷,纔是這個時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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