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祈安出生時正逢亂世,薑氏夫婦隻祈求孩子能平安長大。
故而喚祈安,小字阿祈。
薑穗安的名字求的是歲歲平安,故而小字喚歲歲。
日落西斜,疏散的陽光從枝葉的縫隙裡透下。
室內寂靜如初,略帶著室悶,花香西溢,又蘊著甘醇的味道。
薑穗安半倚著在雕花纏金貴妃榻上,榻後就是紫檀木的半窗。
陽光順著窗戶打在榻上,榻上的纏金絲髮著細細的光。
“歲歲”薑祈安輕聲喚道。
穿過黑漆象牙雕芍藥曲屏站在薑穗安前方問“今日教習姑姑教的怎麼樣啊?”
薑穗安抬眸,眸子中閃現出一片明亮和清澈,宛如湖水中的倒影。
她悠悠開口“阿兄,宮裡的女人會老的快些是嗎?”
薑家原本一首在西寧定居,很少回到京城。
由於長時間受到當地風俗習慣和語言環境的影響,他們或多或少地帶有一些獨特的地方口音和用語習慣。
對於薑穗安來說,用京城人常用的稱謂來稱呼家人朋友,總感覺缺少了一份親昵之感。
“你什麼時候怕老了?
這可真是罕見啊!”
薑祈安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之意,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說道。
他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調侃意味,彷彿對這個話題充滿了好奇和玩味。
薑穗安並不畏懼衰老本身,但令她心生恐懼的是自己可能會一生困守於那片狹小的天地之中。
如此一來,歲月流逝、年華漸老又與被困牢籠有何差異呢?
她渴望的是廣闊的世界、自由的生活以及無儘的可能性,而非被束縛在一個侷促有限的環境裡,日複一日地重複著相同的軌跡。
這種對未來的擔憂讓她意識到,真正可怕的並非年齡的增長,而是心靈的僵化與生命激情的消逝。
於是,她下定決心要衝破眼前的桎梏,去追尋屬於自己的自由。
“無事。”
薑穗安坐立起來,把玩著手中的緙絲花鳥牙柄刻八仙團扇心不在焉問“阿兄過來所為何事?”
“我帶你去雲間來吃酒去。
聽椿禾說你日中用膳時吃得少。
許是胃口不好。
阿兄想著帶你去名揚京洧的雲間來吃酒。
聽聞那裡的廚子戲子都是頂好的手藝。”
薑祈安笑盈盈的誇讚雲間來。
薑穗安雖然也曾聽聞過雲間這個地方,但卻從未親自涉足過。
畢竟她在京城待的時間有限,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事情。
“會不會不大合規矩?”
薑穗安有些擔憂。
自己是快嫁人了的又是嫁給皇家被人抓住把柄會不會連累薑家?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怕這怕那的像什麼樣?”
薑祈安搖頭“你這可不行,出事了推在阿兄身上。”
薑祈安拍了拍胸脯。
像是做出保證的樣子。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每個燈籠上都書寫著青樓的名字,或是繪有豔麗的花卉圖案,它們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好似爭奇鬥豔的舞台明星。
青樓門前,車水馬龍,達官貴人、文人墨客絡繹不絕。
他們或是獨自前來,或是結伴而行,臉上都帶著期待和興奮的神色。
進入青樓大廳,更是熱鬨非凡。
賓客們圍坐在華麗的桌旁,品茶談笑,而舞台上,青樓女子們猶如燕子般輕盈地飛舞,她們的舞姿優雅,長袖飄飄,似翩翩起舞的蝴蝶,讓人目不暇接。
寬敞明亮的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圓形舞台,它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般鑲嵌其中,散發著令人矚目的光芒。
舞台之上,一群技藝精湛的樂師們錯落有致地坐著,他們手持各種樂器,或彈撥琴絃,或吹奏管笛,或敲擊鼓麵,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演奏之中。
悠揚婉轉的絲竹之聲和激昂澎湃的管絃之音交織在一起,如同一曲美妙絕倫的交響樂,迴盪在整個大廳之內。
這悅耳動聽的音樂彷彿擁有魔力一般,讓人不禁沉醉其中,心情也隨之變得愉悅起來。
中間撫琴那一位便是雲間來的花魁玉腰奴。
遠遠望去花魁的容顏,如同初綻的牡丹,既嬌豔又不失端莊。
她的眉如遠山含翠,眼似秋水瀲灩,一雙眸子深似幽潭,波光流轉間,彷彿能勾走人的魂魄。
她的鼻梁挺拔,唇紅齒白,一笑之間,彷彿百花開,令觀者心醉神迷。
若隱若現的美麗。
音樂聲中,杯盞交錯,青樓內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奢華而又放縱的氛圍。
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歡樂和**所填滿,彷彿是一個隔絕了塵世煩惱的夢幻之地。
薑穗安出門前特意換了件衣裳。
那是一件豆綠色的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顏色清新淡雅,彷彿春天裡初綻的嫩芽。
裙子上繡著精美的古紋和雙蝶圖案,栩栩如生,宛如要翩翩起舞。
裙襬則采用了獨特的雲形設計,層層疊疊,猶如流水般自然流暢,給人一種輕盈飄逸之感。
這件裙子是昨天得到的禮物,但薑穗安平日裡穿著較為豔麗,如此素淨的風格並不多見。
然而,今天她卻特意選擇了它,因為這樣的裝扮更容易隱藏自己的身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頭髮也被侍女盤成一個垂鬢分肖髻,用幾隻玉簪固定住。
這樣的裝扮雖然與她的年齡稍顯不符,但卻能更好地掩人耳目。
走進包廂薑穗安的目光被玉腰奴吸引,她心想:“這就是傳聞中的花魁嗎?
果然名不虛傳。”
薑祈安看到妹妹專注的神情,笑著說:“怎樣,我冇騙你吧。
這玉腰奴不僅琴藝高超,長得也是傾國傾城。”
玉腰奴一曲完。
薑穗安仔細看起她的琴來。
那是一把桐木製成,塗有栗色漆,相間有黑色,區域性用硃砂紅色漆修補。
琴體漆麵有蛇腹樣斷紋,底部是圓形的龍池,琴麵微微弓起,腹腔內部微微隆起。
這把琴難道就是宮廷中的那架月華琴嗎?
這位姑孃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啊!
“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賣藝為生呢?”
薑穗安凝視著她,眼中滿是好奇和疑惑。
聽到薑穗安的問話,玉腰奴撫琴的動作微微一滯,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她輕笑著回答道:“姑娘真是愛開玩笑,奴家不過是個普通的琴師罷了,哪有什麼特彆的身份。
如果姑娘不想聽曲子,奴家自然可以離開。”
說罷,玉腰奴抬起頭來,笑容燦爛地首視著薑穗安的眼睛,那雙美麗的眼眸猶如一池春水,流轉間泛著迷人的光彩,讓薑穗安不禁有些不自在起來,連忙將目光移開。
這時,薑祈安從旁走出,打著圓場說道:“玉姑娘,您繼續彈吧,不要在意我妹妹的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玉腰奴投去歉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