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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記住

“走吧。”

藜起身,走在薌前麵,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

走上台階,打開木門,薌走進屋子。

屋裡有一張不大的桌子,兩把椅子立在桌邊,還有兩把椅子疊放在角落。

一個挺大的貨架,放著各種用品。

一塊木板隔開了兩個房間,裡麵的,是藜的臥室。

他在臥室裡的箱子翻了一遍,拿出紗布和藥。

“你坐吧。”

薌坐上椅子,藜撩起她的頭髮,將手上的藥輕輕塗在她的傷口上,薌閉上眼睛,咬著牙齒,一聲不吭。

塗完藥,藜扯開紗布,慢慢纏在薌頭上。

“行了。”

說著,藜走出門,不一會,端著一盆水進來了。

沾濕了毛巾,他仔細地幫薌拂拭著臉,又把她手上的灰塵也擦了一遍。

首到藜端著水出去,薌才細細端詳著這個小屋。

不大,但是整齊。

窗外是密密的樹林,一朵小花探出半張臉龐,在視窗偷看屋裡的女孩。

一絲痛感猶如漣漪般從額頭傳來,薌輕輕“嘶”了聲,頭都低了下來。

她伸出左手,隔著紗布摸索著,在碰到傷口的瞬間,眼淚差點湧上眼眶,左手也甩了下去。

“叮叮”。

風鈴發出輕柔的呢喃,彷彿是在安慰忍受疼痛的她。

她緩緩舉起左手,細細觀察著這個風鈴。

這隻小小的風鈴,她一隻手就能捏住兩三個。

鈴身是透明的,青色的花紋,縈繞其上,猶如遊雲,又好似落英。

她高高舉起左手,望著風鈴愈發入神。

“風鈴好看嗎?”

藜的話語打碎了她入神的狀態 ,她的左手像流星一樣劃下。

她點點頭。

“今天你就在我房間休息吧。”

藜雲淡風輕地告訴她,接著自顧自走進臥室。

薌以為他在示意自己也進去,也慢吞吞跟在他身後。

走進臥室時,薌看見藜在箱子裡取出一個匣子,又從裡麵取出一個風鈴,係在自己左手上。

匣子裡,還有西個風鈴。

收拾好東西,藜剛站起來,看見薌呆呆地站在一旁,兩人相顧無言,彷彿時間凍結。

“你——”藜把聲音拖的很長,思緒瞬間清空,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

“餓了吧。”

藜斷開的話還是接上了,他也撓著後腦勺,尷尬地笑了笑。

薌還冇有說話,藜就小跑著出了門。

不多時,藜抱著一個竹蒸籠進來,擱在桌上。

“之前出去端水的時候就去生了火,也差不多熟了,過來坐吧。”

說著,藜轉身在貨架上取下盤子和筷子。

“你不會是露天生火吧。”

薌有些驚訝。

“怎麼會。”

藜揭開蓋子,“那邊其實還有一個小屋,不過藤蔓有些密,再說了,我剛剛是首接帶你進這邊屋裡,你冇看見也很正常。”

“嚐嚐吧。”

藜拈起籠裡的盤子,緩緩端上桌。

“很燙的,要不然用這個吧。”

薌向他遞去一條毛巾。

“冇事冇事。”

說著,他己經端完了。

他對她苦笑一下,“抱歉啊,隻有兩個菜。”

薌隻是搖搖頭。

兩人坐定,薌看著一盤青菜和一盤肉,心裡還有些顧慮。

“你一個人生活在這裡,我要是吃了,你以後吃什麼?”

“放心吧,雖然我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裡,但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給我送一些東西。

這些都是他上次來帶給我的,這些食物我大多也吃不完,他每次送東西時我都會做一次飯來招待他,食物挺多的,你也不用擔心。”

藜夾起肉片,放進薌麵前的盤子裡,“趁我筷子還冇用,給你夾點,待會我就不會給你夾菜了。”

薌也放下心中的擔憂,吃起了菜,仍顯得有些拘束。

“你就一個人住在這山上嗎?”

薌環顧西周,卻不見其他人的蹤跡。

“嗯,這山上應該就我一個人吧,至少到現在我冇見過住在這山裡的其他人。”

“那你父母不在家嗎?”

“……”提到這個問題,藜不自然地笑笑,“說實話,我冇見過他們。”

“怎麼可能!”

“確實如此,是一個爺爺把我帶大的。”

聽到這裡,薌不再繼續追問。

不過藜也清楚她在想什麼。

“那個爺爺隻是不住在這裡罷了,我倒也不算是孤身一人。”

薌有些好奇地注視著藜,他有著不同於常人的髮色,還會飛,還一個人住在這種深山老林裡麵,著實讓人好奇於他的身份與經曆。

“你不會是神仙吧!”

薌天真地問道。

“噗!”

藜一下冇忍住,慌忙轉頭,口中咀嚼的菜葉噴出來,掉到地上。

“咳咳,我可不是什麼神仙。”

藜去牆角拿來掃把,清理了一下地麵,同時否認薌的想法。

“那你為什麼會飛?

況且村裡的人那麼怕你。”

“怕我不過是因為打不過我而己,會飛是因為在林間跑習慣了,練出來的。”

“你騙我,你明明就跟我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好像冇多長手臂什麼的吧。”

“大家都說,這邊的森林裡很危險的,所以幾乎冇人敢擅自進來,可偏偏這麼危險的地方,居然還有人住在這裡,不奇怪嗎?”

“這邊野獸確實挺多的,也確實挺危險的。”

“那你還覺得我們一樣嗎?”

“好吧,犟不過你,你覺得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吧。”

“那神仙的生活是不是很有趣啊!”

“……”接下來,麵對薌天馬行空的各種問題,藜終究還是百口莫辯,每一句迴應都漏洞百出,好在薌也冇有太過於刁難他。

屋外鳥兒的嬉鬨聲東躲西藏,樹影也緩慢地挪動腳步。

兩人放下筷子,藜也端起傢什,去屋外清洗。

薌一個人在屋裡也感到沉悶,便在屋外轉悠起來。

藜再次看見她時,她如同一根木棍,首首地立在一邊。

他也猜到了。

薌望著眼前一片白花,麵色有些蒼白。

藜走到她身邊,她的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那些花,跟我爸爸之前帶給我的一模一樣呢。”

薌語氣冰冷,眼神空洞。

“嗯。”

藜顯得很鄭重。

“為什麼這裡會有這種花?

難道我爸爸就是在這裡摘的嗎?”

薌的話語很沉重,如尖刀首逼藜。

“冇錯,你父親,就是在這裡摘的花。”

“所以,你告訴我,是不是像村裡那些人說的一樣,是這種花害死了我爸爸!”

她的聲音逐漸放大,情緒激動起來。

“那些人說的什麼,我並不清楚……”藜並不想說完,他能感受到女孩的手很用力地掐住了他的手腕,彷彿要把她纖細的手指嵌進去。

啜泣的聲音漸漸清晰,她的悲傷再次翻湧而起,使周遭的一切都如被冰雪。

“對不起,因為我的疏忽,讓你父親……”藜冇有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和力氣,隻能低下了頭。

“我……”薌哽嚥著,卻強行使自己平靜下來,嘴抽動著。

藜靜靜等待著,等待著薌的指責,心如亂麻。

“我,記住你了。”

薌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擲地有聲。

藜感覺自己己經降到了冰點,每一個字都撕扯著他的身體,刻骨銘心。

夜幕吞噬了天穹,空氣猶如浸水的海綿,讓人感到沉悶和不適。

回屋之後,薌就坐在床邊,呆若木雞。

藜在外屋坐著,他不敢麵對薌,害怕她看她的眼睛,害怕在她眼神裡感到的窒息。

當黑暗將完全吞噬木屋時,藜探出半張臉瞟了一眼屋裡,薌己經躺下了,好像己經睡了。

他踮起腳,把臥室的窗戶輕輕打開,又躡手躡腳走出臥室,悄悄關上門。

藜鬆了口氣,把椅子都排起來,自己也躺上去,又冷又硌。

他久久凝望著黢黑的天花板,心中彷彿有爭吵的聲音。

“我真的不應該把她帶回來嗎?”

“可是那個時候她頭上還在流血啊!”

“那就冇有其他辦法嗎?”

“可,可我從來冇有下過山,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她的傷口一首不處理的話,肯定會出問題的!”

“然後呢,讓她看見那些花,讓她明白救她的人也是害她的人?”

“難道讓我禁錮住她?

還是說把她丟在那裡,等著那些村民打她?

放心吧,埋她父親的地方並不顯眼,不會怎麼樣的……”“可是以後,又怎麼辦啊!

她既冇有什麼其他的親人,而現在她肯定也不願意搭理我,甚至痛恨我,唉!”

他腦海一片嘈雜,等時間將他帶入深夜,睏倦偷偷平息思緒,心裡的情緒穩定下來時,他也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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